春,正月,癸亥朔,赦天下,改元。
永康元年(庚申,公元三零零年)
惠帝祭告天地,废司马遹太子之位,改封唐王,封交州刺史,中元节后出京师,十五日内赴任。
这个年孙橘没有出太子府,只有阿秀和阿泽两人陪着,整个太子宫,除了太子卫队,一个佣人都没有,还有半月就离开这阴森的大殿了,谁还在乎?
现在自己住着还不舒服呢。
正月初一,孙橘,去皇城,给母妃谢氏辞行,谢氏没有见面说道:“皇儿不必来辞,你我母子一场,此去交州照顾好自己,为母会不必挂念。”
皇后已经提前颁下懿旨,唐王上元节后就要去就藩,就不必见了。
宫内曹公公来信,陛下口御,唐王多做准备,节后一路顺风。
拜别谢氏,孙橘匆匆出了皇城。
洛阳有两处大型庙会,称东庙西庙。东庙是位于大市街镇国寺,每月的初九,初十曰开庙市。西庙便是洛阳长街的护国寺,每月初七、初八曰开庙市。 今天还不到上元节但是这两条街长期以来已形成了固定的商业区,茶坊、酒肆、商铺比肩林立,极是热闹。孙橘在阿泽引路下,一睹洛阳风茂,岂不知道这繁华之下,暗流涌动。。
今天两人在轿子里换了便装,让轿子先回了太子府,两人在胡同中吃了顿饭,出来后两人竟然转了向,于是便向行人问路,路上行人听说他们要去集英馆,都面露惊讶之色,不过还是给他们指点了道路。
原来这座集英馆,占地广阔的名苑,属于司马睿的产业,这两年,太子贤名日去,黑料很多,京师人士对太子的八卦越来越没兴趣,年前听闻太子辞去太子之位,又火爆了一阵,但是现在随着琅琊王司马睿的崭露头角,所有京师小姐公子都喜欢来这招贤阁,听闻,集英馆,上元节要举行诗词歌赋大赛,众多吃瓜群众更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这上面。
孙橘昨天听闻此事之后,料想此人就是晋元帝司马睿,窃国之贼,果然现在都开始准备,当世枭雄。
自曹魏以来,中原人士文采风流,曹操之子曹丕曹植等皆是饱学之士,诗词歌赋随手拈来,大晋朝承接魏风,诗词文学,依然灿烂,所以吃瓜群众多少也是懂一些诗词歌赋。
现在洛阳流传的曹植洛神赋,依然在百姓间口口相传。
曹植《洛神赋》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沓,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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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一篇洛神赋,多少才子读书人愿意追随曹植,哪怕曹植争位失败。
所以,现在读书人,在魏晋时期已经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孙橘与阿泽走到集英馆,看到人头涌动,一位翩翩公子,正在那里对着各位读书人行礼,身后还跟着一位英武侍卫。
阿泽说道:“殿下,那就是琅琊王司马睿,身后是他的侍读王导。”
司马睿,王导。原来是你们,这时司马睿正好看到司马遹,径直走了过来,说道:“臣弟司马睿,拜见太子殿下。”
王导也应声拜下,后面乌压压跪下一片,只有一人站而不跪,说道:“琅琊王贤良仁厚之人,怎可与此等之人为伍,吾羞之。”
司马遹,急忙扶起司马睿,说道:“以后只有兄弟,再无太子。”
却看到马上之人,雄姿英发,双目囧囧有神,这人是谁?
阿泽说道:“殿下,此人是骠骑将军府祭酒祖逖。”
祖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功夫。正在想,此去交州,谁可为我征伐四方,这不是天神降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