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
“不是。”丁思雨羞得满脸通红。
“是。”方逸哲拉起丁思雨的手,冷俊的脸庞闪过一丝笑容,“我女朋友她害羞。”
说完他抬起修长的手指,顺着丁思雨的手臂向上滑,直到滑到了她的耳边。他把手指覆在她的耳上,贴了过去,“不想台风天死在外面,就按我说的做。”
丁思雨像触电般躲了一下,心想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就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方逸哲看不见,又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
“哦对,我们是情侣。”她走上前,递上了方逸哲的劳力士。
老板娘秦琴接过手表,在手上掂了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看小姑娘一身学生打扮,想不到现在的学生还真是开放,要不是外面风大雨大,她才不会把最后一间客房给他们,既没带身份证,又没带钱,这对情侣是来海边殉情的吗?“诶,我可跟你们说清楚啊,要是家长找上门来,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放心吧,照顾好我的表。”方逸哲轻轻挑眉,冷声道。哪怕是这副落魄模样,声音也依旧低沉悦耳,没有一丝慌乱。
秦琴撇撇嘴,把丢在一边的劳力士锁进抽屉,“行啦,我让小弟带你们去房间。”秦琴阅人无数,且不说这身打扮,光看气质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被海水浸湿的白衬衫半透明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健硕的完美曲线,只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竟是个瞎子,怎么就是个瞎子呢?
“不用。”方逸哲伸出手,“过来,扶我上楼。”
丁思雨愣了一下,抬头瞥见秦琴似笑非笑的眼神,赶紧过去扶住方逸哲。叫你多管闲事,他淹不淹死关你什么事儿呀?干嘛要潜入海里把他给拉出来?
进了房间,丁思雨把方逸哲扶到沙发上坐下,结果方逸哲根本不愿意,“我眼睛瞎了,你可没瞎,你没看见我身上的衣服是湿的吗?我要洗澡换衣服。”
“这里哪有衣服?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带。”丁思雨没好气地回他,从把他救起来到现在,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一直使唤她。
“打电话给前台,要两件浴袍。还有,你自己又带了什么?连房费都是我付的。”
“谁说是你付的?一人一半,我先欠着,到时候还你。”
“十倍房费,想清楚再说。”顿了顿,方逸哲又稍稍调整了下语气,“但是如果你能照顾好我的生活起居,那另一半房费就当作是给你的酬劳。”
“好。”丁思雨不傻,她身无分文,好不容易才摆脱那帮放高利贷的追债鬼,哪来的钱付房费,“成交”。
“那还不赶紧过来扶我去浴室?”
“哦。”
方逸哲侧过身,“站在旁边帮我拿好衣服,不准偷看。另外,把水温调好,告诉我浴巾的位置。”
“知道了。”丁思雨小声嘀咕道,“谁愿意偷看你呀?”
她闭着眼睛接过衣服,然后丢进了浴室的洗衣筐。关上门的那一刻,丁思雨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妹妹丁念晨有没有摆脱那帮追债鬼?但是无论如何,爸爸应该都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他不说了吗?念晨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自己,只不过是妈妈婚前跟别的男人怀上的野种而已。
其实在妈妈病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的生父叫林宇辰,是妈妈的初恋。
十八年前,林宇辰的同窗好友邀他南下广东做生意,没想到途中竟然发生了意外,林家觉得顾晓芸还未过门就克死了家中长子,是个灾星,不愿意再接纳她,于是顾晓芸的舅母就谋划着让她远嫁到丁家。当时她心如死灰,哪肯远嫁,只是没想到腹中竟已有身孕。舅母好说歹说,告诉她礼金都收了,也退不了婚了,既然这样舍不得林宇辰,倒不如将错就错,尽快完婚把孩子生下来,这样也能给林家留个后,还有个念想。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丁思雨。
所以,也怪不得爸爸知道真相后会这么讨厌她,现在应该要改口叫养父了。自从妈妈病逝后,养父好赌成性败光了所有家产,连房子都抵押了,只能带着她们两姐妹躲进了珠海这个小渔村。可是现在连小渔村都不能待了,她还能去哪儿呢?家是肯定回不去了,被抓到说不定还会像这次一样,把她卖给高利贷还债......
“喂——“方逸哲气急败坏地推开门,“我叫了你半天了,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没听见。”丁思雨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有,我不叫喂。”
“不叫喂,那叫什么?”方逸哲倚靠在门前,腰上系了条浴巾,头发湿湿嗒嗒地散落在额前,水珠顺着他那高耸的眉骨滑到下颚,胸肌起伏,小腹上的人鱼线若隐若现。丁思雨看傻了,赶紧捂住眼睛,但是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瞄他。
“好看吗?你是看我看呆了吗?”
“哪有,少自恋。”丁思雨双手拍拍脸,他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我在看他?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方逸哲一手扶门,一手摸索着坐到床上,“把浴袍拿来给我,还有,再拿个吹风筒过来帮我吹头发。”
“为什么要我帮你吹头发?”
“我看不见,这个答案满意吗?”方逸哲抬起头,朝她声音的方向斜了一眼。
“切。”丁思雨走过去,做了个要掐死他的表情,想想还不解气,又挥舞了几下拳头。
她先用毛巾轻轻帮他拍干头发上的水,然后再用手指顺着头皮,从发根往上帮他边吹边理顺那团湿漉漉的头发。他的发质不错,很柔顺,纤细的手指波动着飘逸的发丝,方逸哲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竟然裹着浴袍靠在床头睡着了。
丁思雨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一个男生,他抿着嘴唇的时候嘴角会微微上扬,鼻子也好看,鼻梁又挺又直,估计放只蚂蚁上去,都能坐在上面溜滑梯。如果他不凶人的话,样子还是蛮好看的。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海里?他说他不是自杀,难道是他杀?那谁要害他?......想到这些,丁思雨晃了晃脑袋,放下了手中的吹风筒。
“诶——”她轻轻推了推方逸哲,“你真的睡着了吗?”见他没反应,她赶紧拿起浴袍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浴室,并反锁好了门,趁这家伙还没睡醒,赶紧搞定。
方逸哲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丁思雨洗好澡吹完头发烘干衣服,他都没有醒来。果然只是外表好看而已,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一觉醒来又要使唤她。
“水......好渴,我要喝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才刚庆幸他没醒,哎——
“你又怎么啦?”丁思雨走到跟前,看到方逸哲鼻尖冒着冷汗,好像很不服的样子,于是伸手碰了下他的额头,好烫,怎么办?好像发烧了。她赶紧倒来水,然后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好让他靠着舒服些,一杯、两杯、三杯、四杯......这样下去不行,又不是水桶做的,光喝水是不能退烧的,得找个人来帮忙。
丁思雨打电话给前台叫来了秦琴。只是现在是台风天,秦琴也没有办法,感冒药倒是有,但是她也不敢随便拿给客人吃,万一药物过敏吃出问题了怎么办。“这样吧,我让厨房煮个姜汤端上来。你这个男朋友呢,我看他挺高大挺健硕的,说不定出点儿汗就好了。”
“嗯嗯,谢谢。”
“别客气。以后就叫我琴姨吧,看这天气,估计一时半会儿你们也走不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或者找阿彬也行,就是我那小弟。”
“好的,麻烦您了。”
喂方逸哲喝完姜汤,丁思雨又烧了壶开水,用温热的毛巾帮方逸哲擦拭身体,小时候妹妹感冒发烧,她就是这样帮妹妹降温的。她手指光洁,动作轻柔,原本只是好意,却没想到方逸哲被她擦得越来越热,“好了,你不用再这样帮我降温了。”方逸哲猛然抓起她拎着毛巾的手。
丁思雨一个不留神,跌进了他怀里。
“起来。”方逸哲推开她,“现在,马上,离我远点儿。”
“你干嘛?好心没好报,我还没怪你害我摔倒呢。”丁思雨把毛巾甩进盆里,做了个鄙视他的表情。
“我现在就是在报恩。”方逸哲一字一句地说,“为你好,你这种降温法,我受不了。”
“怎么受不了?这可是物理降温,不吃药的情况下这个方法最好了。”
“我不需要。”
“好,那随便你。”
听见丁思雨关门的声音,方逸哲怔了一下,隔着浴袍看了看身下支起的小帐篷,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却很清晰,“哎,真是个傻丫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她还傻得蛮可爱,无论是奋力把他从海里拉出来,还是一路上喋喋不休告诉他生命的真谛,都让他感觉特别有意思。
丁思雨走到楼下,借厨房煮了点儿东西吃,把账全记在了方逸哲头上。她坐在一楼靠窗边的位子,窗外一片漆黑,狰狞的台风咆哮着,像一个邪恶的魔鬼,放肆地撕扯着整个世界,大风钻进窗户里哀鸣,一会儿成了哀诉的尖嚎,一会儿又低沉下来,化作野兽的吼叫。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上去陪男朋友?”秦琴看了她好久,还是没忍住想过来跟她聊几句。
“琴姨,他——”丁思雨想解释她和方逸哲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一想到方逸哲那张冷冰冰能杀死人的脸,话就打住了,“算了,没事儿,您不说了嘛,他身体好着呢,估计很快就退烧了。”
“你们两个吵架啦?”
“不是。”丁思雨觉得有些尴尬,“就是大家都饿了嘛,所以我就下来煮点儿东西吃,你看,我还给他煮了粥,现在就端上去。”
“嗯嗯,去吧。”秦琴发现要说的话没说出口,又赶紧追了过去,“这个你拿着,毕竟你还小,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丁思雨低头看了眼口袋里的套套,两颊又红又烫,一直红到了耳根。她赶紧端着粥蹭蹭蹭地跑上了楼。
进屋后,方逸哲立刻闻到了粥的香气,里面不仅放了粳米,还放了肉末、荠菜末和姜丝。自从出了车祸后,他的嗅觉就变得异常灵敏,“去了那么久,原来就是为了给我煮粥?”
“谁说的?是煮太多了吃不完,免得浪费,就干脆端上来给你吃。”
“那可真不巧,我没什么胃口。”
“没事儿,我拿去倒掉就好啦。”
“算了,你还是端过来喂我吧。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既然是你用心做的,那我再怎么样也会吃完。”
丁思雨笑笑,明明就是肚子饿了还要把话说得这么好听,真是一点儿亏也吃不得。但谁让他是个病人呢,眼睛瞎又发着烧,就当是为了伟大的慈善事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吧。
“小心烫。”丁思雨吹了吹勺子,小心翼翼地把粥放到了他的嘴边。
“诶,你叫什么名字?”方逸哲问道。
“顾雨。”怕债主找过来,只能用妈妈的姓,再省掉一个字。
“哪个yu?”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雨。”
“你这丫头,哪有这样介绍自己名字的?”方逸哲忍不住笑出声来,差点儿被粥呛到。
“不然呢?泪如雨下的雨?”
“你就不能组个好听点儿的词吗?为什么就不能是风雨同舟的雨呢?”
“随便吧,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丁思雨苦笑了一下,若是换成生父的姓,叫林(淋)雨,那岂不是更搞笑,不过林家人估计也不会承认她。
“你倒看得开。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这还用问吗?你让我把手表拿给琴姨做抵押的时候不说了吗?你叫方逸哲。”
“管老板娘叫琴姨?你们很熟吗?”
“不熟,就是她刚才给了我个——”
“给了你个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给了我个——”丁思雨拍拍头,“给了我个勺子,对,她怕你喝粥不方便,就给了我个勺子,好让我喂你。”
“哦?是吗?没想到她还挺细心。”
“是啊,刚开始我还以为她很贪财呢。”丁思雨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又勺了一勺粥喂给方逸哲,“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方逸哲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既然只能暂时被困在这里,那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闫丽珺方明哲那对母子,权叔刚刚查到车祸与他们有关,他们就买通小辉把他给弄到了这个鬼地方,为了除掉他拿到宏基伟业的股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闫丽珺,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如果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卑鄙手段,那我之前还真是太看得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