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小川的记忆里,那是个很美丽的女孩,身材娇小,古灵精怪,很爱笑,一笑起来脸上就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是个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女孩。
从高中一开始的时候,叶小川就注意到了她,她和他挨着一条过道,别的女孩子都规规矩矩的扎着清一色的马尾辫黑发绳。
而她不一样,将齐肩的短发就那样飘散着,坐在教室最里面靠窗口的位置,每天早上的早读课,叶小川就可以看见阳光照在她的侧脸,整个人像是铺上了一层光晕般美好灿烂,阳光时不时的穿过发间。
叶小川那个时候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跟她晒到同一缕阳光,在那几分钟里,叶小川的浑身都充斥着温暖与舒适。
别人都不知道,叶小川当时拼命竞选体育课代表的时候,就是为了能跟她说上一句话,那一天天气是小雨,体育课没法上,叶小川和别的同学一样趴在阳台上看雨,这个时候身旁忽然多出了一个人,是她!
叶小川不用转头也知道是她,余光里她脸上一阵阴郁,就好像这一天的天气,叶小川小小的心脏血脉喷涌,一时间千百个话题已经在脑海里跃跃欲试,但是当他看向那个女孩时,才明白在你喜欢的人面前,一个眼神便足以使你放弃抵抗,刚要开口的时候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个女孩子,微风拂起稍微有点凌乱的刘海,眼神里尽是失落,细长的眉梢,精巧的鼻子,脸颊秀美,嘴唇上稍稍发干……宽大的白色校服衣领的拉链直接拉满,遮住了一点点下巴。
“不喜欢下雨天?”
叶小川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从来除了点名就没和她说过超出三句话的,现在问的这个话就好像很熟一样,太突兀了……
紧张懊悔之余叶小川偷偷观察她的反应,痴痴的眼神忽然闪动了一下,像是被打扰到了一样,嘴角淡淡一笑,叶小川提着狂跳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没生气没生气……没生气就好。
“我只是喜欢有阳光的日子……”女生淡淡地说。
这一刻,叶小川想把所有属于自己的阳光都送给她,他不想看到眼前的这个女生脸上有一样的阴翳。
写过了几十封情书曾在手里紧握,紧张的被汗湿透,用了自己能买的起的最贵的彩纸,将那几句话在自己的笔尖排练了不知道多少遍,工工整整地写出来感觉太做作,正常字迹感觉太潦草显得随便,到最后这许多封情书还是在口袋里被手掌心里的汗水湿透,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墨迹模糊成一片。
被晕开的墨水就像那个女孩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一样逐渐扩大,最终占据了整个心房……他很努力的证明着自己,每天去跑步锻炼身体,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做好一切她可能喜欢的事情。
所有关于她的都是好的,所有她做的事,都是对的,关于她的记忆,都是冒着粉红气泡的。
终于鼓起勇气表白了,他以为自己的所有努力和付出都会体现在她眼里,可是谁又知道呢,他还是看上去那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没有大把的零花钱,没有生得一副好面像,没有那样一副挺拔的个头,但是却有一颗温暖柔软的心,他愿意把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都掏给她……
在那一刻,他简直心都碎了,咬着牙齿对她的拒绝微笑,“诶,没事儿,咱还是可以做好哥们的啦,小心我找个机会睡了你……”
她生的大大咧咧,他装的小心翼翼,从目睹他心爱的女孩靠在另一个男生的臂弯之后他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夜晚奔跑在操场上,漫无目的,驱咒结印御起明王咒引得狂风大作……自己夹杂在风声之中怒吼着,他害怕别人听见自己的懦弱,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褪去了平日里的外衣,自己只剩下一个脆弱的灵魂,只有这周身被风沙刮得生疼时,内心才会好受一点,承认自己的失败,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却是一件难事。
他已经堕入了深渊,是对于一个人爱意渴望的深渊……
当他挣扎的浑身伤痕鲜血淋漓的时候,他爬出来时,已经两年后了,毕业舞会上,灯光摇曳,人影迷离,推杯换盏之间大家都微醺了,在一个阴暗处,叶小川手里拿着一瓶百威,自顾自的喝着,还是那样的不善言语,不喜欢嘈杂疯狂的人群。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舞池里的各色人等随着音乐扭动身躯的时候,旁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坐了下来,是她。
三年里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爱过她,曾经为她声嘶力竭的呐喊哭泣,醉倒在马路边,曾经为她伤痕累累……
“不喜欢跳舞还是不会跳?”
她先开口了,一样的剧情,却是不一样的角色反转,叶小川同样的,那个他曾经为之痴狂的脸颊,在梦中已经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余光之中就能看得明白。
叶小川微微一笑,“你就当我不会吧,我也不喜欢太吵……”她将杯子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脸上一片红霞,眼神迷离的说:“那个王八蛋就是想睡我,睡完就把我踢了,人渣!败类!”
她接过叶小川递过去的纸巾,平复了一下情绪,“有时候啊,人总是这样,本来最在乎自己的人就在眼前,还要偏偏去自命不凡……呵呵,真是好笑”叶小川自然体会得到这话其中的含义,却假装打趣她,“谁睡谁不都一样么”
看着叶小川一脸坏笑,女生却没有生气,还凑近了脸跟叶小川说,“如果我现在倒追你,你会不会接受我啊,有时候想想其实你也挺好的,老实本分又听话,不像那些外面的臭男人,一天都是精虫上脑……”
叶小川表面风平浪静,只是礼貌的笑笑,“同学,你喝多了……”拿起自己的酒瓶一个人走开了,不用回头,叶小川知道,刚刚起身的时候,她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叶兄?叶兄!”
尚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才将叶小川从记忆的深处拉了回来,“叶兄,你想什么呐这么认真”尚清不解的问道。
“哦,没啥没啥,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先行离去,这里只剩下叶小川一个人,他靠着光溜溜的梧桐树坐下,点上一支自己的点八中南海,任凭烟雾在自己的胸腔里徘徊,逛过了每个肺泡之后,留下尼古丁之类的遗产,带来一阵美妙的眩晕感。
爱情,怎么没有像想象之中的那样美好,没有的人趋之若鹜,有了的人毫不珍惜,伤过的人退避三舍。
远远看去,梧桐树下一颗荧光一闪一闪,像极了一颗孤独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