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洒到她的发丝上,许素被迷乱了眼,伸手去抓她的发尾,以一种不甚在意的口吻说道:“有时候会在回廊里遇到她,碰面时就会聊几句。”
萧渐离摸摸他的脑袋,依旧笑着,“素儿会与她聊什么呢?”
“她会问我又是去找大当家吗,我说是啊”,许素仰着脸笑,眉眼如画,皆是情意,“然后她就会告诉我,大当家在书房里。”
萧渐离看着他的眼睛,低低笑出了声,她端在手上的酒杯里倒映出一轮小小的明月,酒香迷人,而许素倒映着她的眸子里盛着的,是比她杯盏里还诱人的酒。
她的小素儿,眼眸生得真漂亮。
萧渐离看着他笑着的眼,无端的整个人都变得柔和,她将手中杯递到他嘴边,问他,“小素儿要尝一口吗?”
许素摇摇头,“不了,我不太会喝酒。”
萧渐离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不满,反而赞同的点点头,“这是个好习惯,喝酒伤身,小素儿身子骨不好,不会喝酒倒是好事。”
说着,她仰头将酒饮尽,几分豪气,但她眯着眼望见天上月,眸中几分算计,再低头时眼中带笑,问道:“乖素儿明天要跟着渐北去做什么呢?”
“阿离知道喝酒伤身就少喝点啊”,他将桌上酒壶推得远了些,不满的念叨着,听到萧渐离发问后才随意答道,“二爷说明天去查城北以往的帐,让我跟着他去看看。”
“嗯嗯”,萧渐离漫不经心的点头应他,一只手却把酒壶捞了回来,下意识的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才发现自己怀里的人已经瞪了她许久了,她连忙笑道,“我没有多喝,你看,桌上不就一壶吗?”
许素不甚信任的看着她,“不是空了的已经被人收走了吗,一会儿我去问木蓉,看看你到底喝了多少。”
萧渐离忙把手中酒杯放下,搂着他亲,“没喝多少,不用问她了,我就喝了一点点。”
许素不吃她这一套,任她亲,还是皱眉问道,“到底喝了多少?”
“……三壶”,萧渐离觉着她的小夫君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哪像从前,只要被她在脸上亲几口,就红了脸说不出话了。
许素掂量了一下桌上那壶,皱着眉把酒壶重重放下,“这壶也空了,你没算这壶对不对。”
“……”萧渐离不说话了,素儿果然是越来越精明了。
许素恼了,伸手去捏她的脸,把她的脸捏成一个圆,“你又想糊弄我,喝了四壶还说是一点点,一会儿等着喝醒酒汤吧!”
萧渐离被他像个面团子一样揉捏,隐隐觉得这可能是报复,“我觉得没喝多少啊,你看我还清醒着呢,醒酒汤就不用了吧”,萧渐离跟他打商量。
许素松了手,又瞪了她一眼,“别想,一定得喝,不然明天你会头疼的!”
“唔”,两人争辩了几句,萧渐离忽然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不如平时平稳,“素儿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喝酒吗?”
许素眨巴着眼,被她语调里微妙的软绵撩动,他用下颚蹭了蹭她的发顶,一颗心变得痒痒的,“那阿离为什么喝酒呢?”
“借酒消愁啊”,感受到他的动作,萧渐离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手就放在他的后颈处,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摩挲他的后颈骨。
“阿离愁什么”,许素觉得她可能是酒的后劲上来,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会用这种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同他说话。
萧渐离侧过脸来,在他耳边笑起来,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他耳朵上,热得他红透了耳,就连鼻尖也透出一些绯红来,“我在愁你啊,我的乖素儿比从前更有脾气了。”
许素红着脸正要答她,就听到她又说,“我还愁我那个弟弟啊,他比你还不听话,还有萧家啊,偌大个萧家……愁得我头发都要白了。”
许素目光触及到她的发,的确泛着银白,他手握一缕放至唇边亲吻一下,“阿离不用愁,这是月光啊。”
“月光吗”,萧渐离笑得更灿烂了,“月光也是愁啊,与酒一样。素儿听过那些诗句吧,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许素早就直了身子,方便让她靠着了,他问,“这是谁的诗?”
萧渐离伸手摸到桌上酒杯,把最后一杯喝完了,许素抿着唇明显有些恼了,她在他的目光里笑嘻嘻的把空了的酒杯放下,再答他,“是李白的诗。”
许素本想发脾气,可见她像个孩子一样调皮,他又怒不起来了,反正也喝了这么多,不差这一杯,“李白的诗也会愁吗?”
“愁啊,他是酒中仙,怎么会不愁。”
夜间起风了,院外太凉,许素怕她酒气侵体又吹了风,容易着凉,于是问她, “阿离,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扶你回房睡觉吧?”
萧渐离从他身上起来了,却往石桌上趴,她侧着脸,目光正好看着窗户下那一块与众不同,光秃秃,连根野草都没有的土地,“素儿,兰芝最近总是对我冷言冷语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突然说起来另外的话,这让许素疑惑不已,“什么?”
萧渐离也不管他的反应,继续往下说道:“兰芝曾经有个弟弟,是淹死的,你知道吗?”
许素吞咽了一下,觉得有些口干,他不敢撒谎,“我从木蓉那里听说过,听说那孩子是五年前死的,他如果活着,与我差不多大,而兰芝一直很宠他。”
“嗯,木蓉与你聊过啊,哈哈,我与兰芝一同长大,知道的还不如你多”,萧渐离笑了几声,“萧家的事太多了,我顾不到别的东西,不怪兰芝与我不亲。”
“阿离”,许素想安慰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干巴巴说一句,“兰芝会理解你的,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呀。”
“不”,萧渐离闭上了眼,微微摇了摇头,“他们说我凉薄。”
这下更难安慰了,许素想着,他才喊了一声“阿离”,就见萧渐离坐了起来,笑眯眯的指着窗户下面光秃秃的土地,问他,“素儿,哪里为什么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