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许公子。”楚君洛微笑着朝许素问好,率先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和僵持。
许素神色淡漠,也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两人之间的气氛冷淡的几乎要实体化了,萧渐北虽说并不敏锐,但此时要是还看不出两人的不对劲,也就与眼瞎耳聋差不多了。
他小心翼翼的探查了一下两人的神色,弱弱出声问道:“你们俩……之前有过交集?”
楚君洛微笑不说话,只看了许素一眼,而许素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似乎有一股怒气被强压了下去,他抬起手在胸口处轻轻按了按,扬起脸朝萧渐北笑得灿烂。
“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有很多共同的朋友。”
明显感受到许素话里有话,萧渐北心里一虚,决定跳过这个问题,转移话题。
他赶紧从角落里将唯一完好的凳子搬了出来让楚君洛坐下,道:“这地方简陋得很,招待不周你得见谅啊。”
“没事。”楚君洛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对了,我姐找你帮忙照看我俩,所以你和我姐是能联系的吧?”
萧渐北一边问,一边走过去堵住门,他怕一会儿那群太监突然又来了,那就麻烦了。
许素听到与萧渐离有关的事,立马显得有些在意,身子端正的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君洛。
……阿离。
萧渐北也看到他这番模样,靠着门背挠了挠脑袋,又低了头默叹了一气。
他姐怎么就这么好运气。
楚君洛答道:“是能联系的,不过要格外小心,不能太频繁,大当家在那边似乎并不自由。”
“那她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出去啊?”
萧渐北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在宫中这几个月过得实在是太凄惨了,没吃没喝还要挨打,再拖几个月,他们俩未必熬得住。
楚君洛摇了摇头,微微蹙眉道:“这个大当家没说,我与大当家其实也就通信过两次。”
“第一次她说她已经离开燕都,让我入宫照看你们,第二次是她久等不到消息,来催促我早些找到你们。”
萧渐北简直是满头雾水,一脸疑惑,“那她让你来是干什么,你又不能救我们出去,说是照看,你能怎么照看,你自己都得偷偷摸摸的来。”
楚君洛仍是摇头,“我不知道。”
而一直在旁听着的许素却是突然笑了,“阿离是让楚公子来确认我们的安危吧。”
安危这个词用的温和了,其实换成死活,也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更贴切也说不定。
看看他们俩在宫里受了什么苦,会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有危险,说不定她会迅速赶回来,若是没危险,那就先让他们受着苦吧。
三个人都有些沉默,萧渐北显然也明白了许素话里的意思,他没出声,只低了头,神色莫辨。
静了一会儿,楚君洛才开口道:“大当家也是身不由己。”
这世上太多的事,都需要选择,没被选择并不代表什么,只能说明另一件事更加重要罢了。
有时候只是仙浆琼露与百卉千葩的区别而已。
木蓉将孩子放到大当家手上时,她看到萧渐离脸上迸发出亮人的光彩。
一时间她都被惊讶到了,大当家的模样就像是拥有了心仪已久的宝物,她从没见过她这样惊喜欢悦的神情。
温热柔软的小东西只有一点点的重量,压在她的手上甚至不如几本厚实的账目,那样轻飘飘的,却好像比万两黄金还要重要,让萧渐离略微僵直了身体。
她抱着还在酣睡的小娃娃,极小心的托扶着,眼睛里的笑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她太开心了,开心到即使怕扰了孩子安睡而放缓了呼吸,她也仍轻声开了口,“我们萧家,终于添丁了。”
楚君洛没在屋子里久待,他走的时候还是翻墙回去的,可整个院子里都找不到一个够高的物件给他垫脚,连块石头都没有,所以是萧渐北跟了他过去,蹲跪在墙边让他踩着肩膀翻了过去。
他笑吟吟的翻上墙头后朝萧渐北一挥手,轻声说他一会儿还会来的,让萧渐北注意着动静。
萧渐北怕他到了屋里,不一定听得见细微的声响,就说他干脆在这等着他来好了,楚君洛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便走了。
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许素浑身乏力,肠胃打了结一般的抽搐着,他比不得萧渐北,同样是饿着还能活蹦乱跳的。
他先是靠在床边上休憩,后来嫌坐着也耗力气,让他饿得一阵眼花,难受至极,就艰难的使了些力气挪到床榻里头,躺下来了。
这一躺,肠胃就舒展开了,抽搐的感觉没有了,只是瘪瘪的像是肚子都塌陷了进去,饿得他胃疼,整个人都很虚脱,好像除了个昏沉胀痛的脑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二爷不在,他难得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四周静得太厉害了,他也不觉得寂寥,只是躺着,脑子里不自觉开始想一些事情。
雕花木床,极淡极雅的熏香,窗外吹进来的风夹杂着一些花香和侍女们细微的谈话声,阿离没有事务缠身的时候,会靠着他小憩一会儿。
轻扣在他手背上温热的手指,还有完全放松下来而显得温和恬静的面容,睫毛尖上透着一点点发虚的白光。
他以为高不可攀,难以亲近的神女,原来是如此的漂亮,让人禁不住要面红心跳。
他又想起,因为他生病了而陪伴在他身旁的阿离,往他嘴里塞了块蜜糖,调笑他再这样一碗药一颗糖下去,牙齿要坏掉的。
枕在他腿上看书的阿离,总容易犯困,不自觉露出点难得的迷糊来,眨巴眨巴眼睛,满眼倦意的瞌上眼,一下便睡了。
这时候他偶尔会忍不住,悄悄在她额头上吻一下,如果不小心惊醒了浅眠的阿离,她会狡黠的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亲得他面红耳赤。
阿离其实对他一直是很好的。
许素慢慢把眼睛睁开了,目无焦点的注视着床顶上起了霉斑的木板纹路,阿离除了权衡利弊时会亏欠他几分,其余时候都很好。
是他后来不满足于那些了。
他不止想要阿离的陪伴,笑容和亲吻,他还要阿离不会移开的目光,时刻挂念着他的心,还有主动牵过来的充满眷恋的手。
他跟阿离吵架,争执,不是因为他恃宠而骄,而是他起了贪念。
他太喜欢阿离了,所以容不得阿离对他的敷衍欺骗,还有面对一些事务时,做出对他有所亏欠的决定。
明明只要同我讲一讲,我就会同意的事,为什么要背着我来敷衍,阿离,你不是怕我会不开心。
而是嫌万一我闹脾气,哄我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