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六月,却已红枫。
青石板街旁,植满的枫树与之相得益彰,冲淡了城市的繁华喧嚣,平添了淡雅古朴的韵味。
这是魔都的一道风景街。
枫叶飘落而下,徐徐躺落在街上一名黑衣青年的肩上。
坐在木椅上,青年嫌弃地扫去枫叶,抬手抓紧蓬松的短发,似乎想拔光头顶的三千烦恼。
远处,另一颗枫树下。
一位头发苍白,面容消瘦又憔悴的驼背老者,拄着拐杖,安静地注视着青年。
老者面容枯败,但那浑浊的双眼中却异常平静,宛如一潭死水。
如老根缠绕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本书,老者发出沙哑的低喃,“找到了......”
“四星级,有用吗?”老人脑中传来了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如此悦耳动人的声音,此时却充满低沉。
夕阳下,萧风瑟瑟,数枚枯叶凋落,飘散在老人身侧。
“别伤心,九阳。”老者一脸释然,“八百年了,我能拖到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我......我不要你走。”声音变得哽咽。
“唉...”老者摇头轻叹,“我何尝想走呢?”
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老者露出温和的笑容,“我算命很准的,你别看他长得没我当年帅,但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你要与他好好相处。”
被老者这么一调侃,沉重的气氛减缓了许多。
“等我,我一定,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我们过去吧。”老者淡然地笑了笑,拄着拐杖,步履略显蹒跚,缓缓走向青年。
“墨涯...”
前方传来苍老的声音,顺着苍老的声音,青年抬头望去,便见一位穿着道袍,面带慈祥笑容的老人。
算命的?连我名字都打听好了...
站起身,墨涯瞅着老者,露出微笑,“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老者挺起胸膛,身上颓势一扫而光,“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这样,我这有本秘籍,名为九阳神功......”
面前的老人画风突变,搞的墨涯额头浮满黑线,朝老人讪笑道:“呵呵,老人家,抱歉,我没钱。”
“常言道,多走几步,海阔天空。
老人家,走两步,走两步,没事走两步,也许就有更好的人选,我呢...还有事,告辞。”后退一步,墨涯转身大步而行。
虽然我考炸了,但至少也能混个二本,拿我当傻子骗?
我墨涯就算是傻到从楼上跳下去!
也不会买你的书!
心里正吐槽着,骤然发现前方的身影,墨涯瞪大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猛地一扭头。
身后的老者已然消失。
回头盯着那道身影,墨涯不信邪,身子向左转,脚步还没迈出,便僵在空中。
“咕咚...”
吞了口唾沫,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甩不掉!
撞鬼了?
这光天化日...
想到这,墨涯心头咯噔一跳,急忙四处张望。
“沙沙......”
街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风景街白天怎...怎么可能没人?
鸡皮疙瘩猛地炸起,墨涯连退三步。
《聊斋》他可是看过的,脑子里藏了不少灵异故事。
寂寥无人的街道,那张无法逃避的微笑面孔,布满深褐色斑点,因慈笑而挤出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苍蝇。
感觉......
好似一只弱小无助的幼鼠,被恶猫盯住,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稳住!能活!
墨涯迅速挤出笑容,“额哈哈,前辈,有话好说,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
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月底不够花。
当二者齐缺,晚辈看到您手上的书,又想起高考失利,胸膛顿时被酸涩填满。
我要选书!我顿悟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所谓饭可以一日不吃,觉可以一日不睡......”
“两千。”老者深处手掌,出言打断。
两千?你怎么不去抢?墨涯脸皮抽搐,努力提起嘴角,“呃...呵呵,前辈,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书本有价,缘分无价,您能在亿万人中选中我,可见我俩的缘分,这本书......您看二十如何?”
前辈保持着慈祥的微笑,默默注视着他。
被老人这么瞅着,墨涯惊疑,难道他还有透视?不行!这钱没了,我喝西北风去?“前辈啊,我真没钱,您别这样,俗话说,金钱不是万能的。
我辈读书人,当身居陋巷,一箪食一瓢饮,哪来那么多钱?”
前辈没有理他,转头盯着身旁一棵枫树。
被对方的动作吸引,墨涯闭口,紧跟着望去。
枫树一成不变,仍旧矗立在那里。
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刚想开口,便见左侧有一片树叶徐徐飘来,轻轻打在枫树上。
枫树直接被打散,犹如一堆散沙一般,悄无声息地化为飞灰,灰尘散了一地,甚至飘到墨涯脚下。
脚底一凉,他艰难地抬起头。
“呼...呜呜...”
分明是夏天,却有一阵寒风吹过,吹得灰尘无影无踪,了无痕迹,更吹得他头皮发麻...
脚也凉凉,头也凉凉,心底,更是凉凉。
这么刺激?
“两千块,你不会亏的。”老者微笑着把书递给他。
墨涯心中一动,难道这本书真的是神功?
也不敢多想,墨涯抬手恭敬地接过书,忍痛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信封,手掌微抖地递出,“额...真是穷人多忘事,方才一摸裤兜,忽然想起我今天发工资了。”
老人接过信封,笑眯眯地打量着墨涯,不错,虽然嫩了点,但起码知进退,明得失。
就是有点话痨.....
话痨低下头,仔细端详这本九阳神功。
书挺沉的,大概有5厘米厚,长宽比五三练习小一些。
书壳用的是黑金色金属进行镶边,金属上雕刻满花纹。
书面画有九颗太阳,太阳排列成北斗九星。
手握书本,不知为何,墨涯浑身打了个哆嗦,奇异的感觉遍布全身。
这大热天的,怎么感觉有点冷...
“打开它吧。”老者出声,打断了墨涯的思绪。
无须老者提示,实际上他也忍不住了,快速翻开书面。
“嗡嗡...”
手上的书本以极快频率震动。
下一刻,仿佛有股庞大的力量突破封印,书页无风自动,飞速后翻。
“哗啦啦......”
翻动地书页掀起微风,扑打在他的蓬松短发上,令他头皮发凉。
好冷......冰火两重天?墨涯心头狂跳,身体犹如被定住一般,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周身骤然燃起熊熊烈火,通过眼睛余光还能瞥见自己头顶燃起了三颗元阳,从形状可以推测出,那正是书面上画的九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顶的九阳极速转动。
“咯吱...咯吱...”
挤压玻璃的声音传来,墨涯心脏提到嗓子眼。
“到了那边,一切小心。”
沙哑的声音传来,他已经无暇去管。
自己宛如掉入冰冷的虚空,更可怕的是,身体正在火化。
眼睁睁目睹自己被烧成骨灰飘散在空中,那种感觉,不言而喻。
好...好冷!!
墨涯内心惊叫着,身体明明被烈火缠身,却如坠冰窟。
“乒!”
刹那间,火光大盛,空间发出玻璃破碎的声响。
良久......
火焰逐渐熄灭,光芒减弱,最后,被暮气沉沉的日光取代。
“飒飒......”
白色粉末散落一地,与地上的孤零的几片枫叶齐齐随风飘动.......
“唔...”
伴随着一声无法忍受的闷哼,黑血好似有生命一般,肆意从老者七窍中钻出,在空中放出浓浓黑烟,腥臭味朝四面八方弥漫而去。
黑血中,有丝丝紫气环绕,使其更具邪气。
只是瞬间,黑血化为条条蛇头龙角的邪物,快速在老者枯瘦的脸上蔓延,使那张本就狰狞的面庞愈发骇人。
老者弓着微微颤抖的身躯,双手死死抓着木杖,想让自己不倒下。
木杖发出柔和的赤红之光,缠绕住老者的双手。
光芒流动,融入老者手中,许久,身子终于停止了颤动。
“唉...”
伫立在无人的街道,老者轻叹了口气,脸上的黑血纷纷气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日光泛黄,落在单薄的身躯上,拖出的黑影,显得格外孤长。
“一定要活下去......等着我......”女孩微弱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啪!
冥冥中,线断了......
灵魂撕裂的痛苦传来,老者却似乎没有知觉,好像在他感知中,这点痛苦,与那黑血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
驼背的身子,压在光滑的木杖上,老者颤巍巍地转身,双眼浑浊又湿润,遥望着西方落日迟暮。
“保重......九阳......”
……....
“咿呀!”
伴随婴儿响亮的叫声,墨涯逐渐恢复了意识。
发觉有人将自己抱起,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哪?
我转世投胎了?
“恭喜家主,喜得贵子。”外部传来报喜声。
“哈哈,让我看看。”随着一声豪笑,他发觉自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这是我爹?
两千块!
这波不亏!!
血赚!!!
“星儿,辛苦你了。”
星儿......好名!
“泷羽,给他起个名吧。”柔弱的声音响起。
泷羽......好名!!
“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他是我们坎坷道路的见证。
他将重振墨家回到两千年前的盛况,墨门弟子将遍布天涯海角。
就叫墨涯!”
墨涯......好名!!!
墨染江山,仗剑天涯。
此生,当君临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