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大将军并没有来,余姚郡主却不请自来,住在桓济隔壁的院子里,整日里缠着桓济。
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时常能听到余姚郡主奋力地呼喊桓济,接下来便是余姚郡主气冲冲地回到院子里。
谢道盈有些看不过去了,来到余姚公主的院子,只见房门紧紧关闭,宫人们都站在门外石阶下。
“谢道盈拜见公主。”谢道盈站在台阶下轻声说,门缓缓打开。如烟将谢道盈迎来进来,谢道盈走进屋里,余姚公主坐在榻上,柳眉蹙起,凤眼微红,脸颊上还有泪痕。谢道盈忙上前行礼“阿盈拜见公主。”公主只是点点头,谢道盈站起身,“道盈最近读到一首诗。”余姚郡主提不起性子来,只是敷衍地问“是何诗句?”“妾慕君兮君不知。”
余姚公主迅速抬起头来“连你都看出来了。”说罢眼泪若断线的珍珠滑落下来。“公主为何不当面与少将军说清楚。”“他总是躲着我。”
“不如让阿盈助公主一臂之力吧。”“你如何帮助我。”“阿盈不才,明日请少将军品茶,公主可躲在屏风后,阿盈会替公主剖白的。”“他会来吗?”“阿盈也不太确定,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次日,余姚公主早早就来到谢道盈的院子。走进谢道盈的屋子,屋子中央立着三足筩形尊,旁边的漆木小几上摆放着青瓷炉子,碳盒子,碳铗、捣茶石舀和杵、茶饼、陶罐陶碗,竹长柄勺子。一个漆木盘子上摆放五只小耳杯子。
余姚公主坐在榻上,旁边的几案上摆放着梅花形状的小点心。余姚公主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嘴里,入口即化,芳香溢口。
“这是你做的?”谢道盈点点头。“你当真是个贤淑女子呀。真真是可惜了”谢道盈知晓余姚公主指的是自己被王家退婚的事情,只是一笑。
余姚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道盈“你当真不恼怒吗?”“往事不可追,来世不可期,当下应当惜,”“可是全建康城都知晓此事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余姚公主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个好人选,桓家大公子如何。”谢道盈笑而不语,“桓家大公子虽然不是嫡出,但是也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的,丝毫不逊色于王家三郎的。”
谢道盈站起身行礼道“多谢公主怜爱。”话音刚落,鸣玉在外禀告“小姐,少将军来了。”
余姚公主站起身,不知所措“他来了,他来了。”谢道盈指了指屏风“公主请到屏风后休息一下。”宫女搀扶着余姚公主进了屏风后面。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谢道盈微微整了整衣裙,快步迎来出去。
“道盈拜见少将军。”桓济还礼“小姐多礼了。”
桓济走进屋里,坐在余姚公主刚刚坐的榻上,“不知阿盈请桓某而来所谓何事?”谢道盈抬起双眸“少将军多次帮助阿盈,阿盈心中感激不尽,今日得此良机,备下薄茶以表寸心。”桓济拿起一块梅花糕,托在掌心仔细地观看。梅花糕如玉石般晶莹剔透。
谢道盈打开碳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数十个菊花形状的碳,用碳夹子取出一块小心翼翼放在青瓷炉子中点燃。然后从锦盒子里取出一块饼茶,轻轻地靠近火,不停地在火上翻动着茶饼。
桓济从榻上站起身,来到近前,伸出手来“这活还是交给我做吧。”谢道盈抬起头看向桓济“你会烤茶。”“烤茶我未曾做过,但是烤山鸡烤野兔,我是经常做的。”谢道盈微微蹙起眉头。桓济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是不会烤坏的。”
“等到烤出突起的小疙瘩,然后离火五寸,继续烤。直到表面呈红褐色便可以了”谢道盈站起身,进了屏风里面。见余姚公主站在屏风后面,注视着屏风外面的桓济。
谢道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青瓷坛子,外面刻着一根秀竹子。从屏风里走了出来,桓济抬起头问“这是什么。”
“这是竹叶上的露水。”“都是你一人收的。”“这坛水来得着实不易,是阿盈耗时三载才收集而来的。”
谢道盈将水缓缓注入到三足筩形尊中。“水同人一样也分为四等。天上之水就如同圣人泽济四方,山上之水如同君子坦荡清澈,地上之水如同凡人杂念太多,地下之水就如同小人阴冷污秽。”“那依小姐所见,那桓某是哪一种水呢。”
“水是活的,是可以改变自己。”桓济将烤好俄的茶饼递给谢道盈,谢道盈将烤好的饼茶放在陶罐里,用石杵仔仔细细捣成茶末,然后过箩。
这时水出现象“鱼目”般小气泡,伴有微微响动。谢道盈往水中放入一勺盐。“你这是煮茶,还是做菜呀。”
桓济斜倚在几案上,用手拄着下巴,戏谑道。谢道盈狠狠瞪了桓济一眼“你真真聒躁,喝茶讲究心静。你这样真是染污茶了。”桓济闻言忙正襟危坐,脸上严肃毫无表情。“这又太过了,”
水的边缘有气泡如涌泉连珠般往上冒时,谢道盈舀出一瓢水。再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使沸水出现旋涡;接着便将茶末从旋涡中心投下。过了一会,水大开,如波涛翻滚,水沫飞溅,就把刚才舀出的瓢水重新加进去止沸,以保养水面孕育出来的华。茶香缓缓充盈着整个房间,桓济不禁赞叹道“好香的茶呀。”
谢道盈用长柄将茶缓注入到青瓷碗中。谢道盈双手递给桓济,桓济接过,茶香沁入五脏六腑中。“好茶,好茶,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茶了。”谢道盈笑着说“那你还嫌弃繁琐吗?”桓济喝了一口,仿佛自己置身在竹林中,幽幽的风抚平内心的焦虑。
谢道盈也为自己斟了一碗茶,“想要煮出好茶,必须要做到四个净。水要纯净,心要平静,体要恭敬,才能达到忘我之境。”桓济笑意满满地注视着谢道盈的双眸,谢道盈连忙垂下头。谢道盈正思忖着如何说,只听见身后轰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