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早,卿莫在后院带出曲生,玉瑾兮也拉出他的马,吩咐下人将少宫打扫好,带上行李,将朱橘拉上曲生一同坐着,策马下山。
山下族人听说少宫主又要走,纷纷出门相送,卿莫一一谢过,至谷口,卿莫点头吩咐大家回去。又对云汉道“母上就送至此处罢。”云汉没什么说的,又塞她银票,卿莫继续拿过来收起,听云汉安顿“有什么事便联系线人通知洛河,银钱少了便去钱庄拿。”
大长老也嘱咐了几句,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看朱橘“少宫主,朱橘便托付给你了。”卿莫忙言客气。
大长老又拉过朱橘厉声道“若有意外首先顾少宫主安全!”朱橘应下,卿莫笑着拍拍朱橘,对大长老道“朱橘同我一块长大,冲这情分我也不能让她有事,大长老放心。”
寒暄了几句,云汉吩咐人将马车与马接好,三人便上了车,踹出玉瑾兮去赶车,卿莫拉开帘子挥手告别,直至云汉与朱丹,及一袭人都淡化成一个黑点,才收回手。
沉默许久,道“阿橘,此行一去经年。”
朱橘意识到她的意思,撩起衣摆便要行礼,被卿莫呵斥住“你莫跪!”尾音拉长了些许,朱橘便站直了身子道“哪怕此行不得归来,属下也该陪少宫主同去。”
卿莫叹了口气,拉过她坐下,“罢了。”倚在靠背上闭目休息。
奔腾许久,出了洛河地带,玉瑾兮才回首问“你都没告诉我咋们去哪儿,不能直接去京城吧。”
卿莫站起来走出去坐在玉瑾兮身旁“去秦州。”玉瑾兮沉默了一会仍不动身,低着声音道“我不认识路。”
卿莫看那突然有点羞的神色,心下一笑,脸上却全是鄙视“你走,我看着。”
朱橘也出来,拿了些吃的,三人都不进马车,坐在甲板上一边赶路一边聊天。
一晃大半个月……
玉瑾兮打着马车进了城,走了小半段路,便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虽是外城,但的确繁华,比这一路走来许多地方的城中区还热闹,一行人在客栈安置,卿莫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天已黑时才回来,还带回来个小厮,解释道去办个假身份,让玉瑾兮能在秦州考试,又联系洛河那边线人找了个靠的过的人,赶车什么的方便,名唤阿安。让阿安先出去,卿莫倚靠在塌上,懒散的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走吗?”
玉瑾兮自然知道,不语,听她接下来说什么。卿莫开口“今年是大笔之年,若无意外,一年内若你能通过所有考试拔得头筹,便可最短时间内入宫。”
玉瑾兮点点头,卿莫直起身子“这是唯一能给我俩光明正大身份去明里报仇的机会。”
玉瑾兮一笑“若我不能呢?”
卿莫嘴角轻勾起,眼底却没笑意“那我便换了法子。”眼睛眯起,似笑非笑的看着玉瑾兮“弃了你。”
玉瑾兮神色骤冷,他知面前的人儿不是在开玩笑,不再说话,撂了句“早些休息”便出门去。
卿莫躺在塌上,马上就是乡试了,不知道这厮水平怎么样。
……院士,玉瑾兮廪生
……乡试,玉瑾兮解元
……会试,玉瑾兮贡士
一晃大半年过去,便快到了殿试,三人乘着马车进了京城,走在街上,卿莫撩起帘子看外面熙熙攘攘的街,勾唇一笑“本宫还是回来了。”
旁边坐着剥瓜子的朱橘抬头看了看卿莫,很少听少宫主自称本宫呢,嗯....自称本宫便是要压人了。
街上韩望舒刚下朝,坐在马车里欲回王府,错开间恍惚看见了熟悉的一张脸,再欲看,马车已擦肩而过。韩望舒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是她?她回来了?俩年里数次打听皆无果,回来了么?
罢了,她怎得会回来……
另一辆马车里的卿莫看见了韩望舒,撂下帘子遮住自己。啧,这么快遇见岂不是没意思。
卿莫还在捋自己的思路,马车却突然一停,朱橘“啊――”的尖叫出声,卿莫上身向前猛的一倾,左手拽住榻角,右手堪堪护住朱橘,玉瑾兮也勉强稳住自己,厉声问外面的阿安“怎么回事?!”
阿安解释道“有个乞丐突然冲出来了。”都是洛河人,民风淳朴,没打算苛责那人,便又补充“小姐,算了吧。”卿莫应了声,便再次起车,撩起帘子看了看外面,看见那个乞丐被俩人堵住。嗯?卿莫又看了看,若是乞丐怎长这么高,脸上看起来颇为消瘦,身高却比一般人家男子还要高,衣服破破烂烂的,脏的厉害,却不是贫困人家,甚至平常人家穿的短打,是袍子,一般富家人才这么穿。莫非是个落难公子哥儿?“停下。”卿莫唤阿安停车,撩起帘子仍然打量着。脚上穿的鞋也又脏又破,却是绣纹靴子。这可真奇怪,说明落难了不久。卿莫捞起旁边的珠面帘戴上,起了心思,踏下马车向那乞丐走去。
“小姐―”朱橘急急跟上来。
卿莫走过去,看样子那俩人已要对那乞丐动手,乞丐瞪着那俩人,眼里的狠厉掩盖不住。卿莫觉得有趣极了,一般人这会应该害怕了,此人定不是一般人。
俩壮年男子逼近那乞丐,轮起了拳头,乞丐下意识伸手,半路却生生收了回来捏成拳防御。小小的动作却暴露在卿莫眼下,此人会武功,又为何不用?卿莫快步走近,呵斥一声“住手!”踏步纵身跃过去,拉过那乞丐将之挡在身后,接下了大汉的一拳。
那大汉衣着整齐朴素,脸上蔓着狠色,一看便是江湖中人。一拳被卿莫接下只觉打在铁臂上,面前姑娘纹丝不动,他却踉跄了俩步,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是面前人的对手,打量着她,带着面帘露出半张脸,天庭饱满眼睛有神,一袭红衣,看得出是个少有的美人儿。看发型应该是未婚嫁的姑娘,衣着不像江湖人,出手看不出武功深浅,想来不低,不敢怠慢,行了个礼“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卿莫点点头,手下仍拉着那男子的手腕,“敢问壮士可与这位公子有什么冲突?”
卿莫身后的那男子听到卿莫的称呼“这位公子”一怔,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腕上那只细白略带薄茧的素手,想起刚刚此人接下那壮士一圈纹丝不动,眼神复杂却没吱声,毕竟有人替他接了这难,也不错。
那壮士言“此人刚刚盗窃了对面包子店的俩只包子。在下看不惯边出了手。”
卿莫敛眉一笑,“如此说来,公子是好心侠肝义胆了。”
那壮汉看着半张脸的笑意,只觉自己都要溺进去。“自然是”
身后乞丐眼里闪过一抹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