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谦和坐在大班椅上,摸着下巴静思。这林靖远退隐多年,这突然冒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更何况,他现在一直待在林晓身边,更是让他生疑。
“阿阳,给我查一下林靖远这个人。还有,看一下他跟林晓是什么关系。”
这边林晓跟孙芜正逛着街,逛到一半,竟然接到了消失了很久的韩子清的电话。
“喂,晓晓。”
“韩子清?”
“你现在在哪里?我到你家找你,你妈妈说你昨晚住在孙芜家。”
林晓告诉韩子清她正在跟孙芜在外面逛街,说了商城的名字。韩子清说过来接她,顺便去他家吃饭。
直到接完电话,林晓还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正在逛母婴用品店,刚才林晓还拿着那个小奶瓶对孙芜笑着说,“你看这东西真小,这孩子能吃饱吗?太神奇了,喝点奶水就能吃饱饭。我要买这个送给我儿子做礼物。”
“真抠,一个奶瓶就把我家孩子打发了?再说了,说不定是女儿嘞。”
“我就买一个蓝色的,买一个粉色的。”
两个人正说着呢,林晓就接着韩子清的电话了,结果现在电话都挂了,手里的奶瓶还没放下来。孙芜看出林晓的不对劲,碰了她一下,“嗨,怎么了?”
“啊?”林晓一下子回过神来,可还是有些恍惚地说:“子清,子清叫我去他家吃饭……”
“这是见父母的节奏啊。不是挺好的吗?”
林晓沉默地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小奶嘴打量着。
“那……萧谦和那边你要怎么办?”
林晓摇摇头,“先不管了,子清要带我回去,你说我需要打扮一下吗?”还没等孙芜说话,林晓就先做了决定,“算了,就这样去吧,也挺好的。”
“那怎么行,你第一次见人家父母,这样太不庄重了。”
林晓无奈地耸耸肩,“如果他父母喜欢我,喜欢的也会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打扮。况且,即便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他父母未必会喜欢我。我的出身在那里,背景在那里,是怎么打扮都改变不了的。如果他父母觉得我家这样的条件配不上他儿子,自然也不会同意,更不会给我好脸色,我这一头热的去打扮,到时候被赶出来,倒像个小丑。”
确实,这个世界很现实,灰姑娘那种奇迹也只能出现在童话。她从没有奢望过能让世界上的富人丢弃门第观念,也几乎没有想过韩子清的父母会接受她。
她知道,她跟韩子清,大概就要走到尽头了吧。以前不是不知道有这个阻碍,那个时候因为相信韩子清,总觉得他答应过她了,许诺过她了,就一定有他的办法。韩子清就是这样,能够给她一份莫名的安全感,所以她选择了他。可是,就在刚才,消失了好几天的韩子清,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中午要带她回家见父母的时候,那一刻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什么。
人家说女人的第六感是一种很可怕的魔力,总能够预知到很多东西,而她也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感觉到了悲伤,那种离别的悲伤。大概,她已经预感到了她跟韩子清的结局了吧。
最终,孙芜还是没有劝住她。她就穿着今天出来逛街的这套装备,进了韩子清的车子里。
好像,这也是第一次韩子清开车过来接她,她第一次做韩子清的车子。
一上车子,两人竟只打了声招呼后,一时无语。
“晓晓,我听韩笑讲,昨天他见到你了。”
“嗯。”
“韩笑这个孩子,因为是家里最小的,所以从小就被家里给宠坏了。说话什么的也从来不知道分寸,加上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不会看人,对人对事都带着份尖锐,你别太在意。”
“我知道。我不会给他计较的,况且,他其实昨天遇到我也没有说什么。”
车子里又静默了下来,两人之间分明只是几天未见,林晓却觉得像是好几年未见的熟人。认识,熟悉,却觉得十分陌生。
“晓晓,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些天去哪里了?”
林晓扭头看了韩子清一眼,发现他也偏头看了她一眼。她默默地将头扭向窗外,看着窗外的车流,“我这个人好奇心一向不重,而且如果你要是想跟我说,你自然就跟我讲了。”
“晓晓,你会不会有些生气。最为你的男朋友,莫名其妙就没了音信,一连消失好几天又突然出现……”
韩子清还没有讲话说完,就被林晓打断了,“韩子清,我不生气。因为作为你的女朋友,其实我也不合格。你消失了好几天,我却那么晚才察觉到。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你打……我也有错,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我会生气。”
之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说过什么话,直到车子驶进一个戒备森严,有拿着真枪实弹的兵哥哥看守的大院里,车子左扭右拐地停在了一栋大宅面前。
林晓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韩家果然是她高攀不起的。
大门是从里面打开的,进了大厅后,就看到韩家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开着。
“爸妈,这是林晓。”韩子清又回过头来对他林晓说,“林晓,这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好。”
“你好。坐吧。”
韩子清的母亲很年轻的样子,皮肤保养的很好,但是终究因为年纪大了会有些皱纹,不像她妈妈那样本身就年轻。不过韩子清的母亲一点都不像在部队里待过,人长得很漂亮,穿着一条翠绿色的旗袍,很有江南大家闺秀的感觉。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梨纹。怎么说呢,比林晓想象中要好相处。
而韩子清的父亲则是真的像是部队出身,十分的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他的头发好像没有染过,有些白发隐藏在黑丝中,丝毫不掩饰。眼神很锐利,打量她的时候,林晓感觉就像是有刀子在她身上划过一样。让她有些不安。
其实这豪门中的人,也是普通人,两眼一鼻子的,根本没有林晓想象中那么刻薄。韩子清的母亲比较健谈,看样子还挺喜欢她的,问了她家里还有什么人,也问了些她这些年的情况,林晓一五一十地答着,两个人谈到厨艺的时候,还探讨了几样韩子清爱吃的食物。总的来说,没有林晓想想中的那样刻薄寡情,也没有那种有钱有势人家的那种丑恶嘴脸。
韩子清的父亲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偶尔插问一两句。
过了一小会儿,就有阿姨过来喊吃饭。他们就转战饭桌。很大的桌子,是长方形的,很长,但是只坐了他们四个人,没有韩笑。
韩家的桌子上有饭桌礼仪,不多说话的。只是大概因为今天林晓来了,所以韩子清的母亲倒是开口多说了几句。
从见面到吃完午饭,到快要走的时候,其实都是风平浪静,就像是一般人的儿子带着女朋友回家见家长一样。聊天吃饭,没有什么刻薄讽刺,也没什么恶劣争吵,跟电视剧里的豪门演得不一样,灰姑娘没有收到恶毒婆婆的欺负,也没有被赶出家门,更没有被嘲笑穿着寒酸。
韩子清说是送林晓回去,韩子清的父母还起身来送。这一切在林晓看来都是十分平静的,总觉得自己多想了,也许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只是,韩子清去停车位开车,韩子清的母亲就拉着林晓的手说话。
“林晓,你这姑娘很朴实,阿姨很喜欢。阿姨没有女儿,只生了两个儿子,你要是能做阿姨的干女儿就好了。”
听到这里,林晓本来已经放松了的神经又绷紧了,终于警报响了。
“我家子清,其实平日也没什么女性朋友,看来跟你挺投缘的。子清很多时候都想不开,他在部队待久了,那里环境比较纯粹,所以刚回归社会,很多人世感情,他还没有适应,希望你能多帮帮他。对了,过些日子,子清就会跟谢家小姐订婚,希望你能来参加,毕竟子清在这边的朋友不太多。”
嘭,炸弹终于还是爆了。原来林晓以为,这个炸弹可能是空心的,只是外包装是炸弹,里面没有火药的。不然她在这炸弹面前晃悠了这么久,他就是没爆炸呢,结果到了爆炸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定时炸弹。该爆炸的时候还是要爆的。
林晓知道,今天韩子清的父母没有一点点对不起她的,从头到尾都以礼相待。以她这种小人物,还能劳烦这两位大佛亲自接待,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今天中午的饭菜很合胃口,很丰盛,他们也从未给过她一点脸色看,特别是韩子清的母亲,和颜悦色的,没有一点刻薄的样子。这比她想象中的情景真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只是结局是一样的……
算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里是她选择要来的,人家给了她优待,虽然结局还是那个结局,但是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多了,不是吗?她也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好失落的,那就这样吧。
“阿姨,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劝他的。”
林晓一刹那,能够看到韩子清母亲眼中的欣赏和惋惜。
欣赏她的聪明与识时务,大概惋惜她的出身吧。注定了东西便是注定了,不要想着去改变,因为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