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花洛城对怜玉生硬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暖暖地洋溢着幸福。
可我没有再听到花洛城说什么,刚想探出头去再看一眼,谁知花洛城恰好走到拐角这边,他似乎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偷听一样,并没有因为差点儿撞上我而显得惊讶。
他顺手就拉住我的手腕,大步带着我回到了怜玉的卧房中,中间一个字也没说,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起伏。
“不乖乖睡觉,跟踪我做什么?”花洛城在床榻边缘坐下来,屋里也没有点灯,我借助月光才勉强能看清他的脸。
“我还没问你呢,你还这么理直气壮,”我故意诈花洛城,“你半夜深更的幽会人家姑娘做什么?”
“明知故问……”花洛城拉着我躺下来,我们又挤在怜玉的榻上,“该听的你不是都听到了么?我只是起夜而已,谁能想到她半路拦了我。”
我将头扎进花洛城的怀里,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沉浸在他的体香中我昏昏欲睡。
真心希望不要再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了,无论是夜幽千煞还是酆都城隍,能不能都从我的生命中褪去,就让我平平静静和花洛城过一生吧,天涯海角去哪里都好啊……
第二日清早,我和花洛城同时醒来,准备动身继续赶路。
然而怜玉似乎更早就起来为我们烧好了早饭,执意要留下我们吃完了再走。
谁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当然不希望花洛城这么快就离开她,可是现在看来,她就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切都很自然。
不学表演真是可惜了。
最后就连她爹那个老爷子都说让我们吃饱了再赶路,我们想了想,看他那病恹恹的样子,也就没好意思拒绝,于是留了下来。
“这是怜玉一大早就为二位烧的菜粥,还合二位口味吗?”怜玉问我们。
我心里想这哪是给我烧的啊,她明明知道花洛城喜欢吃稻米,就变着法子用稻米讨好花洛城,虽然说确实很好吃,至少怜玉真是用心了,要是哪个男人能娶到她这样贤惠的妻子,应该也是福气吧。
怜玉她不仅仅烧了菜粥,还做了各式各样的小菜,重点是这些小菜都夹杂着稻米。满满一桌子,一会儿给我夹这个,一会儿又给花洛城夹那个的,搞得我这顿早饭都是从后脊梁咽下去的。
感觉我在这里就是多余的。
等我们吃完了以后,怜玉磨磨蹭蹭将我们送出她家的院子,还送了我们好几袋子的稻米,她清秀的脸上全是不舍,目光一直在花洛城身上徘徊。
就在我将要钻进马车的时候,我们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我放眼望过去,一个人影驾着马飞快地向我们这个方向奔驰而来。
这个人影,倒是有点眼熟……
我看着花洛城的表情愈发沉重,顿时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
“师哥!”
这个由远而近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哭腔,有绝望,有凄凉,听起来就像垂死挣扎的人发出的最后的呼唤。
可是,我一点儿都不同情这声音的主人,甚至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她就是夜冥姬!
我有一万种想不明白的地方,她是通过我身上已经愈合了的大冥印记找到我们的吗?!从冥府跑出来,一路南下,来找我们吗?!有病吗?!
“这……这是……”一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怜玉看看花洛城,又看看我,我们谁也没顾得上理她。
夜冥姬终于驾着马跑到了我们面前,她狼狈下马,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就跪在了地上。
“师哥…师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此时她脸上的面具已经没有了,她哀求着,哭泣着,泪水淌在她深深嵌着大疤痕的脸上,“我快生了,救救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救救我……”
我一听,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这遭人唾弃的女人,现在要生孩子了,居然千里迢迢找到我和花洛城的头上来!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又不是花洛城的孩子,是夜幽千煞那个混蛋王八羔子的,她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她对我所做的那些要我性命的事,到现在我仍然历历在目,仿佛还在昨天一样!更何况她是被夜幽千煞血洗过了的女人,完全都是夜幽千煞的人,她凭什么来找花洛城!?她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花洛城就一定会帮她?!
“师哥……师哥!”她捂着已经很大的腹部,“师哥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没有亲人了,也没有颜面再回去师门了,救救我啊师哥……”
此时扑跪在土地上的夜冥姬,已经完全没有了她之前那一副高高在上,得意忘形的模样了,完全截然不同,就像两个人一样。
可我忘不了,上一次她险些被夜幽千煞滑了胎,在大唐的孟宅她也是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软才救了她,可转过脸来她就变了嘴脸。
当时就该听凤鸳的,直接杀了她应该,留着真是祸害。
我赶紧看向花洛城,花洛城僵直地静静站在一旁,垂眸看着地上连连哭求的师妹。
我知道他此时的内心是纠结的,也是痛苦的。
毕竟那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也是他从小爱到大的青梅竹马,更是他师父摄灵长老心心念念的徒弟。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他也会考虑到摄灵长老吧……
我的心在此时也心乱如麻,不亚于花洛城。
“我真的要生了,师哥,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夜冥姬双手捂着腹部,“一路奔波,我先产了……”
先产?先产的意思放在现代,就是早产吗?她这样一说我大致想了一下,好像似乎确实得早了一两个月。
我见她一直捂着腹部,本以为她是装的,搞不好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可当我看到她的裙袍都湿了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她就在地上这么短暂的时间,破了的羊水都将她周围的土地润湿了,而且她原本就惨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白的煞人,唯有嘴唇还是曾经的墨色。
“夭儿……”
我听到花洛城终于开口,他的声音里竟充斥着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