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画面流转,阎北溟的房间从我的视线中彻底淡化退去,我和花洛城落脚在了咸阳城外那座被花洛城布下了法阵的小院中。
看起来此时正值深更半夜,我们刚一站稳,花洛城就立刻松开了紧紧揽住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在沉默中推门走进了我们的房间。
我咬咬牙,心底却也忍不住痛成一片,刚才我坐在阎北溟腿上的画面无疑又是狠狠地伤害了花洛城。
可是现在,我承认被阎北溟的那一番话影响得心乱如麻,所以我对于花洛城的不悦,根本不知能不能耐心地去哄他开心。
但也没有办法,我只得迈着沉重的双腿跟着花洛城而去,而当我进门映入眼帘的瞬间,那画面简直和刚才在阎北溟房间中看到的画面不分上下。
眼下的花洛城,同样是赤裸着上身背对着我的,他身上现代的那件黑色衬衫已经被他脱到了一旁地上,我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他那光滑白皙的背脊上。
花洛城的背和阎北溟的背远不一样,阎北溟肌肤古铜,亻韦岸的身躯肌肉饱满结实,让人看了一眼就能揣测出他那专横狂妄的凶戾。
而花洛城的背却如月光般皎洁,比女人的背还更富有鲜艳的美感,尽管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揽上去又会感受到坚硬的肌肉。
但是,这么美的背,似乎已经被我当初留下的那一首诗毁得沧桑了几分。
我沉默的目光从他背上刻下的那首诀别诗扫过去,我走上前,双手从背后穿过花洛城的腰间,将脑袋贴在了他的背上。
“对不起……”我自责地忏悔着。
花洛城不语,只是用手掰开了我的手指,推下了他的腰身,而后他继续不慌不忙地从床榻上拾起一件崭新的墨色华袍穿在身上。
高耸的银色长发毫无生气,他这样的沉默,更是戳痛我的心。
索性我用力把他的身体转朝了我,亲手来为他整理袍襟与腰封。
花洛城倒是也没有拒绝我,只是垂着那一双桃花眼静静凝睇着我,我不太敢抬眼去应和他的目光。
沉寂了良久后,花洛城终于率先开了口。
“丫头。”
我指尖轻颤。
“丫头。”花洛城涩哑地重复了一遍,这样的声线里充盈着铺天盖地的痛彻心扉。
我抿抿嘴巴,仍然不动声色。
可惜这样的沉默似乎惹怒了花洛城,他原本撕心裂肺的桃花眼忽然涌现出一股强大的恨意!
他趁我不备,直接抬手掐住了我的下巴!
我和花洛城相处这么久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我自然是承认我曾经很深地伤害过他,但是他也还从未对我表现出过如现在一样的凶光!
“花洛城……”我被他的指尖掐得有些痛了,打颤的目光乞求地仰望着他,“对不起……”
“你究竟为何要一次次伤害我?”花洛城紧咬着牙关逼问我,柔和的脸颊轮廓已经变得锋利分明,“凭着我爱你么?凭着哪怕你为别的男人诞下孩子,我也从未责怪过你一句,是么?”
“花洛城……”我的眼泪忽然就冲下了脸颊,淌在了他冰凉的指尖,“你明知道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左右……”
或许是我的眼泪,也或许花洛城醒悟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他紧敛的眉头忽然在我这句话后平展了些,桃花眼里虽然依旧冬雪纷飞,但也渐渐恢复了温度。
“我真的从未对阎北溟动过心…我发誓我没有,从头到尾我的心里只有你啊……”
说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我心里很委屈,花洛城他明知道我是被他失手误杀才给了阎北溟可乘之机,可他现在又要来责怪我被迫坐在阎北溟的腿上……
“丫头,你爱我么?”花洛城问我,潮潮的口气喷在我的脸上。
“爱啊……”我哭答道。
“我还从未听到过你说一句爱我呢……”花洛城蓦然自嘲地展颜一笑,周遭的空气仿佛也能拧出眼泪来。
“那三个字很重要吗?我做了那么多事情还不能证明我只爱你一个人吗?”
“重要啊,”花洛城哑然失笑,“我只是想听一次呢……”
偏偏恰巧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城隍爷爷不好了!龙女姐姐和挽萤姑娘……”
我只听到虔诚焦虑急迫的话音还没说完,就见花洛城的另一只手直接向我身后笔直一伸,一股莫大的气刃从他的掌心冲向我身后虔诚的方向!
虔诚痛苦地哀嚎了一声,与此同时,房门又“哐当”一声被花洛城的法术重新关上了!
屋中迅速恢复平静,如虔诚闯进来之前令人心碎。
我没想到花洛城能这样对虔诚,眼下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比刚才更疼了,更何况虔诚他说的很明白是大事不好了!
而花洛城此刻却还在跟我这里磨磨叽叽,儿女情长,本来这一切就根本不是我的错,这么一想,我一气之下也不等花洛城再跟我说什么,就使足了力气一下子推开了花洛城!
“你闹够了没有?”我带着眼泪反斥花洛城,“不信任我是你的事情,你凭什么因为你的小心眼、你的不信任而惩罚我?!”
花洛城一怔,或许是没想到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再次黯然一笑,银色的长发随之也失去了光泽。
“根本就不懂我,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他垂首用极小的声音自嘲道。
我也懒得再搭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就错过他的身边疾步走向门外,奋力拉开门后,发现虔诚正揉着通红的额头站在门口。
他见我出来了,可怜巴巴地赶紧跟我说道:“城隍奶奶,真的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我问道。
“龙女姐姐和挽萤姑娘不知犯了什么魔症,竟一心要哭着寻死!”
“寻死?”我不可思议道。
“她们现在在何处?”花洛城从我身后走来,冷厉地问虔诚。
“虔诚不知,只让虔诚将这个捎给城隍爷爷您。”
虔诚说着,就递给花洛城一颗洁白的珍珠。
花洛城见状,脸色一暗,他走到院落中一挥手,那座专属于他的繁华冰辇就从夜幕中降落下来,他一头扎了进去。
我和虔诚对视一眼,赶紧也跟了进去。
冰辇这才重新升到了空中,向着不知什么方向腾云驾雾地驶去。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花洛城,这会儿我已经把刚才的不愉快完全抛到了脑后。
可花洛城却单手支颐,斜身侧卧在我的对面闭目养神,就像听不到我的话一样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