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阳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唏嘘。
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丹道部的一个小卒子，被人家吆五喝六，还要战战兢兢，唯恐得罪了大师兄半分。
那时候，大师兄让她去药田里挑粪洒水，她就要去药田里挑粪洒水。让她去丹房清扫炉灰，她就得去丹房里清扫炉灰。
然而李忘尘的到来却改变了这一切。
她仍旧清晰地记得，那天大师兄指派李忘尘去做杂务，而李忘尘却直言自己已经晋升一品，无需再做什么杂务。
现在想来，这个“一品炼丹师”的牌子，却已经成了李忘尘的身上最不耀眼的一块。
丹青阳静静地望着李忘尘，心中感到难以言说的安全。
如今，别说没人敢对她吆五喝六，就凭她“李忘尘的丹童”这个身份，走在丹道部中，人人都要跟她行礼。
哪怕是处置大师兄这么大的事情，药师和学院的高层商议过后，竟然还要来过问自己的看法。
这样的事，她丹青阳从来想都不敢想！
李忘尘似乎没有看出丹青阳这些复杂的思绪。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丹青阳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相对而立，都沉默了下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又有几分暧昧。
自从丹青阳坦白身份之后，每当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总会像这样变得有些不太自在。
丹青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戒指：“这个是从大师兄的手上摘下来的。”
“药师说，这戒指功能神秘，连他都看不破。八成是大师兄从孙家得来的什么好处。”
说着，便递给了李忘尘：“交予你处置了。”
李忘尘接过戒指，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个二品的灵宝。”
“二品？”丹青阳不由得一惊。
那个能让她女扮男装而不被人发现的“阴阳戒”，也不过是个二品灵宝。她深刻地了解“二品灵宝”有着怎样的价值。
“不值什么钱。”
李忘尘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二品灵宝还能不值什么钱？”
丹青阳惊呼一声。
李忘尘微微一笑，向她解释道：“这灵宝要配合秘术一起使用。”
“它的用法，是能够保存人的灵魂。若是懂得纵魂之术，则可以将灵魂依附在这枚戒指上。必要时取出来使用。”
“想必丹厉就是以灵魂的姿态附在这枚戒指上的吧。”
说着，李忘尘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微笑着说道：“若是落在旁人手中，这戒指自然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不值什么钱。”
“是这样。”丹青阳点了点头，却又突然地眉头一皱，望向李忘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它不值……”
“不对！”丹青阳突然瞪大了双眼，表情中有几分震惊：“你刚才说……丹厉？”
李忘尘微微皱眉，摇头道：“大师兄没有招供？”
“他只说有个孙家的人找上他，要他合作，却不知道那个找上他的人是谁……”
丹青阳震惊地看着李忘尘，呆呆地说道：“那个人……是丹厉？”
李忘尘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
“正是那个你恨之入骨的大哥丹厉。”
丹青阳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他……”
“已经被我杀了。”
李忘尘淡淡地说道。
丹青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捂住嘴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死了……”
丹青阳目光呆滞，似乎有千万种情绪交织，又似乎只是一片空白。
“他真的死了……”
李忘尘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丹青阳的肩膀，柔声道：“他以灵魂之姿依附在了这枚戒指上，于我和大师兄斗神的时候突然出手。”
“斗神之事，凶险无比。若我没能赢他，死的就要是我了。”
丹青阳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恰恰相反，我还要感谢你。”
“我跟他……早就没有什么兄妹之情了。”
“他勾结外人，出卖家族，把丹家传承多年的丹方都给卖了。又转头拜了葛红袖为师，可谓认贼作父……”
“这么多年来，我改头换面、男扮女装，为的就是躲避他的追查。”
“姐姐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说着，丹青阳的双眼再次湿润了起来。她颤抖着声音，对着李忘尘道：“你替我手刃此贼，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我……”
说着，丹青阳猛地俯下身子，朝李忘尘磕起头来。
李忘尘赶忙站起身子，将丹青阳扶了起来。
他搀扶住丹青阳，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你是我的小丹童嘛。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丹青阳感激地望着李忘尘，口中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丹青阳平复下心情，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出声问道：“可是，丹厉早就已经是二品炼丹师了。”
“你怎么可能在斗神里杀得了他？”
二品胜一品，乃是天经地义。
武修斗武，可能有诸多巧合，有武技之间的差距，或许能越级杀人。
然而炼丹师斗神，却是实打实的精神力碰撞。品阶之间的差距难以逾越。
李忘尘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我也是二品啊。”
“二品胜二品，还不是理所当然？”
丹青阳瞪大了双眼，震惊地问道：“二品？！”
“你什么时候升的二品？！”
李忘尘微微一笑：“就在和他斗神的时候。”
“你说什么？！”
丹青阳捂住自己的嘴巴，震撼难言：“你在跟我开玩笑？”
“斗神的时候晋升？”
“这怎么可能……”
“斗神如此凶险，哪有人敢在斗神的时候以精神力刺破眉心、拓张识海的？”
李忘尘笑了笑，摇了摇头：“此事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二品……”
无论如何，丹青阳相信李忘尘是不会说谎的。
他也的确在斗神的时候胜了丹厉，这更加说不得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