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琪的身上，流着妖族的血脉。”
李忘尘直视着老丹奴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对？”
妖族。
一听这两个字，老丹奴脸色一变。
人类并非天地间唯一的主人。
人族之外，更有万族同天，在这诸天万界中，自有他们一方栖息之地。
只是，曾经的天武王国地处偏远，因此李忘尘转生后几年时间，别说见、连听都没有听人说起过妖族。
等到了青玄峰上，才偶尔会听人提起。
即便如此，妖族在众人的心中，依旧是一种神秘诡异的种族。
山木精怪，洪荒遗脉，乃至修行有道的野兽……
这些，都属于是“妖族”的范畴。
自古人妖不两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是血脉、文明，都完全不同的人族和妖族？
尽管青冥域中妖族甚少，并非人族与妖族斗争纠缠的前线。
但是这股风潮，还是影响到了青冥域中的人族。
老丹奴猛地撇过头去，张开嘴巴，就要否认。
然而李忘尘却是眉头一皱。
他冷哼一声，沉声道：“我说过了。”
“如果你不讲实话，我就不能救她。”
“说了实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老丹奴的脸色一变再变。
他垂下头去，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一声长叹，摇头道：“你说的不错。”
“主母，还有小姐，她们的确不是纯粹的人族。”
“她们的身上，都有着一种奇异的妖族血脉。只是……直到现在，我和掌门都没能查出，这到底是哪种血脉。”
老丹奴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灰：“我希望你知道这个消息后，不要外出宣扬。”
“青冥域中妖族虽少，与人族矛盾不深。可是人与妖不两立，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如果被人知道，小姐的身上有着妖族血脉……恐怕就算是掌门，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李忘尘眉头轻皱，点了点头。
老丹奴打量了李忘尘一阵，突然出声问道：“你不介意吗？”
李忘尘蹙眉道：“介意什么？”
“小姐身上的……妖脉。”老丹奴停顿了一下，摇头道：“若是寻常人知道了，总会心有芥蒂的吧。”
李忘尘轻哼一声，淡淡地说道：“人妖之分，不过俗人浅见。”
“放眼诸天，人也好，妖也好，都不过是万族一种、沧海一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天道观之，天地万物，都不过草木一般。又有什么分别？”
一番话，说得老丹奴心头狂震。
他震惊地看向李忘尘，遏制不住心中震撼，出声道：“你……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他本来以为李忘尘只不过是一个颇有天赋的世俗少年。
可是方才这一番话，着实不像是一个从世俗王国中走出来的普通少年，所能说出来的话！
这般眼界，属实令老丹奴震撼不已。
李忘尘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发自内心地这样想。”
老丹奴脸色骤变。
他沉声道：“你……你能不介意小姐的身份，实在……实在是令老朽惊讶。”
李忘尘摆手道：“莫要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我且问你。你方才说，掌门夫人当年和掌门，是在这青玄门中相识。”
“也就是说，她是拜入青玄门中，以同门弟子的身份与掌门相处了？”
老丹奴点头称是。
李忘尘眉梢微挑，轻咦道：“那就奇了。”
“她既然身负妖族血脉，为何还能拜入人族宗门，而且还修行了这么久？”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难道没有其他人发现破绽不成？”
老丹奴听罢，长叹了一口气：“老夫和掌门也着实觉得奇怪。”
“实不相瞒，主母当年拜入青玄门中上百年，从来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异变。就是和寻常弟子一般无二。”
“直到她生下小姐后不久，才突然开始犯病。起初轻咳，后来呕血。”
“那时候，老夫诊脉细查，才发现主母的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冰寒血脉。”
李忘尘眉头微皱：“你是说，这股妖脉上百年来不曾异动，直到十几年前，才突然开始发作？”
老丹奴点了点头：“不错。”
“老夫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身上负有妖族血脉者，其形貌、举止、性情，总是和常人有所不同。”
“但是主母却不一样。百余年间，我与主母、老爷朝夕相处，从未觉着有什么不同。”
李忘尘双眼微眯，突然打断了老丹奴的话：“除非是她的血脉稀薄，到了近乎不能察觉的地步。”
老丹奴摇头道：“可是，这又如何解释主母的病呢？”
“她死之前的那段时间，这股冰寒血脉可是浓郁到能够冻锁她浑身经脉的地步……”
李忘尘轻笑一声，摇头道：“你看到的，其实就是事情真相。只是你自己未能承认罢了。”
老丹奴眉头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忘尘淡淡地说道：“掌门夫人身上的血脉，就是在十几年前的某日开始，突然变得浓郁了起来。”
“前一百年，那血脉始终稀薄，不可察觉。直到十几年前的某天，那血脉突然暴走，最终导致了她的不治之症。”
老丹奴眉毛一挑，沉声道：“这不可能！”
“人的血脉，乃是从出生开始便确定好了的。又怎么会变来变去？”
李忘尘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常理如此不假。”
“可是有些强者的血脉，却能超越常理，超越一般人的认知。”
“一旦有所异动，他的所有子孙后代，身上的血脉都有可能随之发生变化。”
说着，李忘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想起来，在市集上见到欧阳琪之时。
他的怀中，蜃龙曾经有过一阵异动。
思量至此，李忘尘立刻调动识海，以精神力询问道：“蜃龙。”
“你能闻出来，那女孩身上的血脉吗？”
蜃龙沉默了一阵，迟疑地说道：“我……不太敢确定。”
“但是这股味道闻起来，的确有些熟悉。”
“似乎像是……螭吻的后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