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衣男子听他说要上山,当即阻拦他,说道:“谷主已经闭关,请勿上山叨扰。”北堂风道:“我这丫头受不住病痛折磨,恐怕熬不到两月,只能上山求虞谷主施治。”
那男子端相陆襄,见她咬着嘴唇,眼眶泛红,目中含泪,额头隐有汗珠,满脸剧痛之状,倒真没瞧出她是假装,但不能让任何人上山进谷,说道:“不知姑娘得了什么病,我粗通医理,可为姑娘搭个脉。”
陆襄生怕他诊断出自己无病,手忙的一缩,虚弱的道:“我这病……许多大夫搭了脉……也都说不上是什么病。”她可不知无情谷中人人见到疑难杂症,都如武痴见秘籍一般,如何不想弄个明白,那男子一听这话,当即抓起她手探脉,他动作迅疾,陆襄不及躲闪,心里怦怦直跳,只想这病恐怕是装不下去了。
北堂风心想她此计若失败,只有动手打上山去,当即已作势戒备。那搭脉男子皱起了眉头,说道:“姑娘的脉象并无异样。”
他这一句刚出口,北堂风知计策已败,正要动手,那男子又道:“兴许是我医术不精,把不准姑娘脉象。”陆襄心里长吁了口气,北堂风收手道:“恐怕只有谷主才能救她一命。”
那男子松开手道:“谷主已闭关,还请勿要叨扰,她老人家既已赐药,姑娘按时服药绝无性命之忧,如有身上疼痛,稍加忍耐,度过两月也就好了。”
北堂风惊道:“我怎能让她煎熬两月!”陆襄呼痛道:“那……那还不如……杀了我痛快。”那男子不为所动,说道:“两位情深义重,姑娘自不会弃情郎而去,人常说苦尽甘来,姑娘忍受两月之苦,便可以与情郎长相厮守,何必想不开要寻短见。”
陆襄心想,如若真是如此,莫说两月了,便是一年半载,十年八年的,我也甘愿忍受,可我没有情郎,那便是不必忍受的。
北堂风道:“我绝不让你受这般折磨!”又朝人群道:“各位,这药虽吊得一口命在,可病痛之苦却半分也减缓不了,咱们何不上山请谷主一并治好,也免受那两月煎熬。”
众人原能得医仙赐药,已是天大的感恩戴德,听他这样一说,也觉两月着实难熬,如当下能得医仙救治,那是再好不过,纷纷跟着起哄叫嚣,墨衣男女皆脸色一变,先前的男子道:“你是非要进谷不可了?”北堂风道:“性命攸关,也只有得罪了。”
那男子振臂一呼:“停止施药!”无情谷众人皆收将药瓶,手按兵刃柄入战戒备,群众顿时惊骇万分,万没想到如此将人得罪了,连药也得不了了,连忙磕头认错恳求,陆襄见这一变故实在奇怪,但正合她心意,便顺水推舟,大声道:“无情谷还是要见死不救吗?”
墨衣男子厉声道:“如原路返回,不再上山纠缠,仍可得药,如执意进谷,那休怪无情!”众人皆被震慑,皆想能活命那已是医仙开恩,两月病痛有何不能忍的,纷纷磕头呼道:“不敢冒犯,求医仙饶恕!”
北堂风纵声说道:“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如何。”众人此时也都盼他劝动医仙赐药,皆渐安静下来,北堂风冲无情谷男子道:“我问问你,无情谷当真一个病患都不接诊?”
墨衣男子道:“谷主闭关期间,不容有人半分打扰。”
北堂风与陆襄对望一眼,陆襄大声问:“我来问问你,虞谷主当真是闭关吗?”墨衣男子道:“这话什么意思?”
陆襄道:“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声称任何一人不得踏入无情谷半步,可今早天亮,我却见到有车马进了谷,这作何解释?”
她哪里见到了车轿,这话不过是随口捏造,无情谷决不会承认此事,九尾狐真正到达的时辰并不重要,而是要将此事说得越细越好,叫群众相信真的有人进了无情谷内。
众人一听这话,轰的一声议论起来,无情谷众人皆脸上变色,墨衣男子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凭空捏造谁又不会,你有何证据?”
他这话正中陆襄下怀,陆襄纵声道:“你们想要证据,我自然就有证据。”便即拿出复制的虞寞信笺,展开示给众人看,朗声续道:“各位看,这是虞谷主的亲笔书信,无情谷谎称谷主闭关,实则是只给九尾狐治病,将大家的性命全弃置不顾,却不知苍天有眼,见不惯这等辱没良心之事,叫我截得了这封信,否则大家全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她当真是闭关清修,却不知无情谷只是装腔作势,意图掩盖这不可告人之事罢了!”
众人一听这番话,又见这封信笺,都是“啊!”的一声,群相震动,虽未见过医仙亲笔,但她既敢当众拿出,又岂敢妄自作假,众人又轰的一声嚷嚷叫骂起来。有人叫道:“怪不得不让咱们进谷,原来是给万工阁清场子,我说什么来着,无情谷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有粗嗓子骂道:“这群王八羔子的,老子来了你不管,竟是给万工阁的龟儿子瞧病!”有尖声叫嚣道:“无情谷原是为一己私利见死不救,她不给咱们治病,咱们也不能让她给九尾狐治病!”但闻一片叫骂声此起彼伏,场面又乱哄哄的闹成了一团。
无情谷众人见陆襄拿出信笺,又见信上的确是谷主亲笔,无不大惊失色,江湖上并无几人知晓,北堂风有复制物件的本事,只当这封信当真是被陆襄截了去,墨衣男子稍有镇定,正要说话,北堂风察言观色,见他欲有话说,当即大声堵住他嘴,喝道:“无情谷还有什么话好说,难道你敢称,这不是虞寞的亲笔书信!”
那男子被他堵得无言以对,先前的墨衣女子站出来叫道:“那又怎样,谷主她爱给谁治病,便给谁治病,哪轮得到你们来管!”墨衣男子听她说这话,当即拦住她。
这话却正合北堂风心意,北堂风道:“总算是承认了,虞寞爱救谁,我自然管不了,但今天当着天下群豪的面,我北堂风要问问,这医德仁心四个字,到底是怎么个写法!”
墨衣女子不顾男子阻拦,抢上前冷笑道:“哼,凭你们也有脸提医德仁心四个字,莫说谷主,就单单我们几人,医治过的病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场诸位可有胜过我们的,大可站出来,哼,量你们也没有,却跟我提什么医德仁心,你们一个个的,见有药了,巴狗儿似的贴上来,见捞不着好了,便是随口唾骂,我倒要问问,这仁义道德四个字,又是怎么个写法!”她这段话说得痛快,无情谷众人皆暗自叫好。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有的羞红了脸,有的却不以为然,北堂风道:“无情谷如不是见利忘义,置大家生死于不顾,大家难道也不讲道理的骂你?”有人觉他这话有理,纷纷叫嚣附和,那女子难与悠悠众口分辨,心中怒气冲上,叫道:“你们休得猖狂,我便是死,也绝不会给你们治病!”
那粗嗓人一听这话,喝道:“好你个龟孙子,不给老子治,老子一掌打死你,给你个痛快!”无情谷众人变色,当即拔出兵刃,群众也都动起了手,无情谷石扉之下,两队人又混乱的斗在了一处,但闻叫骂声,刀剑声,此起彼伏。
有声音叫嚷道:“谷主不肯治咱们,咱们打上山去,叫九尾狐也别想治病!”众人狂怒之下,打得神智混乱,只有胸中一口恶气待发泄,全都附和叫好,北堂风见时机已到,使出一套“风明掌”攻向无情谷众人。
无情谷众人一心学医,武功修炼自然无暇顾及,哪是北堂风的敌手,不出十余招,北堂风已将他们全部制住,又点住他们定身穴道,封住内力真气,叫他们动弹不得,那粗嗓人一刀便要取人性命,北堂风立即发出竹叶暗器将刀弹开,陆襄抢上前,大声道:“各位且听我安排如何?”
众人见他二人身手卓绝,且场中再无有人比他们更有势力,此时又都同气连枝,心中皆已奉他俩为首,愿听他俩发号施令,纷纷道:“请两位主持全局,大伙儿愿遵指令。”陆襄点头,朗声道:“咱们现在就上山寻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