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襄待要顺着琴音探查抚琴方位,但觉琴声宛如在耳边低吟,丝毫辨不出声音从何而来,她心中寻思计策,脚上也未曾停歇,这时来到湖畔,谷中晚风习习,湖面却一平如镜,不见半点波光涟漪。
陆襄皱眉道:世上绝无此理。但见湖面上晚霞似锦,抬头一望,天上夕阳正悬半山腰,陆襄心里怦的一跳:方才查探山院已过了一段时光,怎的太阳却一点也没有动?
陆襄这一惊真非同小可,不知这是何方怪事,四下里一望,见湖水向东流出,说道:“你跟我走。”便顺着湖水流动方向,沿湖畔找寻而去,秋水一直跟在她身后,行出两里来路,望见前方一面高崖峭壁贴湖而立,湖水至此再也无路。
这时琴韵仍在不断传出,陆襄举目一望,只见天上万斛霞光,照映在湖面,也给壁上映出奇幻的霞色,天地山之间交相辉映,绚丽无伦。
陆襄望着眼前景象沉吟凝思,忽觉脸上一阵冰凉,竟下起了蒙蒙细雨,再一望,天上还是丹霞满天,哪里有半片乌云,陆襄大为惊叹,不知天地之间何来此奇景。
秋水凝望着眼前奇幻之景,痴痴的道:“此处甚好,医仙真会挑地方,不如我把她赶出去,咱们在此地住下,改个名字叫:有情谷。”
陆襄斜视她一眼,道:“虞谷主救死扶伤,与你是云泥之别,这地方她住得,你可不配住。”秋水笑道:“那我便杀了她,没有了云泥之别,也就住得了。”
陆襄心里怦的一跳,喝道:“你胆敢动她,我……”秋水截口道:“你如何?最多不过杀了我,那又能怎样?”
陆襄知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有把她杀了,才能叫她不为非作歹,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骂道:“妖孽!”秋水笑吟吟的道:“襄儿早些杀了我,或可救她性命。”
陆襄心头一怒,当即拔剑在手,秋水袖子一挥,手中剑突然脱手飞回了剑鞘中,陆襄不由一惊,不知她这是什么功夫。
秋水笑道:“非我小瞧你,以你的功力,别说杀我,只怕连我三招都接不住。”
陆襄气往上冲,又知此时自己绝非她对手,心念电转之间,想到:我在水牢中聚气后功力已有所增长,难道三招也接不了?说道:“那我就接你三招如何?”
秋水摇了摇头,柔声笑道:“我下手没轻没重,只怕稍不留神把你杀了,那可如何是好。”
陆襄道:“你不想打,我却想打,大不了你将我杀了。”刷的一声,又拔剑在手。
秋水后退了一步,说道:“襄儿再纠缠不休,我只好将你打晕了。”
陆襄心里“哎哟”一声,心道:那可不成,我还有大事要干。当即收剑,道:“算你狠毒,但你决不能动虞谷主一根寒毛。”
秋水笑道:“我只听一个人的话,他叫我杀我便杀,他叫我不杀我便不杀。”
陆襄生怕虞谷主被她给害了,可她实在太强,杀又杀不了,骂也骂不退,拿她无一点办法,但觉找到她所说之人,让那人将她说退,或可能行,问道:“那人是谁?”
秋水柔声道:“自然是无上宗宗主,天底下除了宗主,我还能听谁的话?”
陆襄一怔,心想无上宗如此毒辣残忍的门派,其宗主必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寻到他固然也是没用的。忽听秋水问:“襄儿要不要见一见宗主?”
陆襄吃了一惊,忙道:“不见!”麒麟族是断不能与魔教染上关系的,更不能与魔教头目约会。
秋水皱眉道:“能见宗主一面,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天底下多少人想见还见不着,我好意相邀,你还不情愿,真叫人伤心。”
陆襄道:“陆襄不过是天底下一个无名小卒,如此大的福气,只怕是消受不起,谁爱见谁去见,陆襄总之不见。”
秋水听了此话,脸上又浮出笑容,道:“不识抬举,可我偏偏喜欢,襄儿如能说动宗主,宗主答应不杀医仙,我自然就不杀她了。”
陆襄心头一动,她此话固然有理,但叫人难以相信,问道:“你们宗主能听人劝?”秋水“嗯”的一声点头,又莞尔一笑,道:“宗主是很好的人。”
陆襄瞪大了一双金色眼珠看她,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奇怪的话语,秋水见她瞪目而视,道:“你如不信,与我去相见即可。”
陆襄寻思:这妖女虽心狠手辣,可没讲过谎话,若真如她所言,无上宗宗主能听人劝,我说动他不杀虞谷主,那是一件很好的事,但她为何突然邀我前往?说不定是故意以此要挟,骗我与魔教宗主相见,实是有一个恐怖之极的阴谋,决计不能上当。
转念又想:可这妖女疯疯癫癫的,说得出,做得到,只怕不应允的话,她真要害了虞谷主,虞谷主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决计不能让这样的好人给魔教害了,但我又如何劝得动一个魔教宗主?
她思索半晌,瞥一眼秋水,心想:虞谷主遇上这等危难,决不能坐视不理,不管她有何图谋,我当尽心竭力,和魔教斗智到底,救了虞谷主,等于救了天底下千千万万的人。
秋水见她脸色凝重,沉吟不语,笑道:“宗主既没有下令不杀,那秋水这就去找到医仙将她杀了。”
陆襄一听这话,忙叫道:“不准去,见就见,且在我见他之前,你都不得伤她分毫。”
秋水心下甚喜,道:“好,一言为定。”陆襄点了点头,但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她有何图谋。
两人说话之间,琴音也在不断传出,天上仍然霞光万丈,秋水抬头望天,问道:“你说此处为何会下雨?”
陆襄望着崖上奇景,寻思:听说世上有一种热雨,此处水气极大,水温与气温差异甚大,是而产生夕阳雨的奇景,或许水中暗藏玄机。
正心念于此,待要寻办法入水中查探究竟,一转身之间,猛地见背后静悄悄的站着个小女孩,陆襄霍的一惊,不知她在背后站了有多久,竟半点没有知觉,只见她不再穿红袍,换了一身藕色衣裙,她悄立着一动也不动,唯有晚风拂动她衣裳。
陆襄自松月楼中被红袍女舍命相救以来,一直忧心她伤势,此时见到她,心中不由吁了口长气,但瞧她脸色苍白,想是伤得不轻,忙问:“小鬼,你的伤可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