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眼睛适应了黑暗,陆襄才看清自己身处一条长廊之中,长廊的四壁都是微微发光的琉璃屏扇,扇上或是松竹梅兰画,或是山河风光图,景象甚是奇特,长廊前后黑漆漆的一团,一眼望不到头。心下暗自惊骇:竟一瞬间给人传送到了别处。
陆襄四下里一望,没瞧见秋水与伏川,也没有瞧见江仙和长林,心里怦怦乱跳:林儿倘若也给传到此处,那可如何是好?
心里寻思:魔教若是有这等本事,固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布下此机关的,定然是万工阁,要么是无情谷,为的是阻截像我一样进谷抢夺亢宿的敌人,他们决计不会害林儿,林儿一定是给他们带去救治了。想到此处,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又即想到:妖女他们却怎么样了?难道他们没有给传进来?又或许也给传了来只是敌人将所有人都分散开了?心中寻思着,凝目察看四周情形,但见四下里除了屏风另无其他,封闭的空间中听不到一丝声音,只有屏风发着微弱的光亮,不知此处是在何处。
陆襄无别的办法,只有往长廊深处走去,期盼能找到出路,一路走过去,四壁尽是琉璃屏扇,只是扇上的图画不相同,走出了几里路仍是这般景象,也没有见到有任何人影。
她心里怦怦直跳,寻思:这地方实在蹊跷,再走下去恐怕也找不到出口,不知屏风后面是什么样子的。停下脚步伸手触摸,霎时间一股似电的力量将手弹了开,手臂上一阵麻痛。
她当即拔剑横削一剑过去,剑劲撞到屏扇上,登时被一股柔软之力尽数化解,屏风既劈不动,也斩不开,不知是什么怪物,陆襄忽然想起先前的水牢,难道这里也是个什么法阵?
陆襄以剑撑地,寻思:当时入水牢之时,地上化为了水,是而从水中进了水牢,水是连接水牢的媒介,而方才只听见一声琴音,难道琴音是连接此处法阵的媒介?林儿说曲子弹奏完,我就要走了,意思是说曲子弹奏完我就会被传到这法阵之中?
想到此处,解开了些许谜团,陆襄不由叹了一口气,想到那首《莫失莫忘曲》和长林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道:她知道我进入此地后凶多吉少,所以心伤难过,才一直说来不及了,这法阵只怕十分厉害,我没有逃出生天的本事。
忽然间怔住了:林儿知道我十有八九会死在这里,前来和我道别,哪知魔教突施袭击,害她身受重伤命在顷刻,如不是因为我,她根本不必出来应敌,也不会受此一难,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想到此处,陆襄心痛如绞,心想:她如有半分不测,我也决计不独活。
正在此时,耳中听得飒飒的声响,恍惚之间见有人影闪过,陆襄惊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登登后退了好几步,忽然想到:反正我也逃不出去,有什么好怕的。便即大声喊到:“什么鬼东西,给姑娘滚出来!”只听有声音传来:“嗨,原来是你。”一个人影晃了晃,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衫男子,正是北堂风。
陆襄“咦”的一声,道:“怎会是你?你捣什么鬼?”北堂风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我在无情谷中听曲儿看风景,一眨眼间被传送到了此处,半天也没找到出口。”
陆襄哈哈大笑,道:“你也着了九尾狐的道,我给关进了水牢,你也给关在了这儿,咱俩殊途同归,算是扯平了,哈哈。”
北堂风道:“亏你还笑得出来,我找不到出路,你也没本事找到,咱俩只好双双死在这里。”说着目光在她白净如玉的脸上转了转。
陆襄听得“双双死在这里”几个字,便即想到自己困入水牢时,许愿能有个情郎陪伴自己一同赴死,不由得脸上一红,心头发窘,摇头说道:“你没本事出去,未必我没有,对不住,你只好孤孤单单死在这里了。”
北堂风按住心口叹气:“你来无情谷不过半日,怎已变得如此无情,令风哥哥心痛。”陆襄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赶快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北堂风又叹了一口气,道:“你失踪之后,我一路找到无情谷中,哪知无情谷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神秘人在弹琴,可我听不出琴声从何传来,我找到湖畔,看见了一副夕阳雨的奇景,我正在想:这地方真不错,虞寞真会挑地方,改明儿我把她赶出去,和陆家大小姐搬进来,改个名字叫有情……”陆襄忙截断他:“呸,好不害臊,谁跟你搬进来,捡正经的说。”
北堂风见她双眉微蹙,脸有怒色,想必是真的动了怒,便转口说道:“可我一想到你下落不明恐有凶险,这念头便想不下去了,我见此地温差极大,是而生出夕阳雨的奇景,猜测水中暗藏玄机,正要下水一探究竟,谁知两眼一黑就已来到这里。”
陆襄听得此处,暗想他也不是一听见琴音便进入法阵,若琴声是传阵的媒介,敌人为何不在人一进谷之时便将人困入此地,偏偏要等到弹奏完曲子才启动阵法,这是何道理?
北堂风见陆襄沉吟不语,问道:“你想到了什么?”陆襄摇了摇头:“想不到,太古怪了,不过有一件事能肯定,那就是,咱们这一趟算是白给了,九尾狐不在无情谷,咱们还给困在这里逃不出去,强取不成丢条命。”
北堂风摇头笑道:“依我看,九尾狐仍在无情谷中。”陆襄“咦”一声,问:“何以见得?”北堂风道:“就凭有人在暗地里弹琴,你记不记得,咱们在临阳城万工阁院子里,目睹了什么?你进到无情谷后,难道没发现有不对劲?”
陆襄眉头紧皱,将临阳城内和进入无情谷之后的情景,仔仔细细的回想,九尾狐在院子里弹琴发动了幻术,当时分明身处院子里,他一弹琴周围变成了山谷,也许无情谷中的琴声,也是敌人发动的幻术,无情谷中的一切全是虚假,因此太阳一点也没有动,湖上也没有波纹涟漪。想到此处,陆襄豁然一惊,大声道:“是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