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笙不是没有想过丢下这个看起来已经没救了的人自己赶回城里去,毕竟她若是回去晚了的话,代价恐怕就不仅仅是娘亲的将军之位,还是楚国与南靖无辜百姓的性命。
但是叶君笙怎么也做不到转身离开,怎么说这个人也是拼了最后一口气替她击退了那群野狼,不然的话,她恐怕又会死一次,更别谈什么保护娘亲了。
她在这乱葬岗上转了转,勉强找了个已经被人盗过的墓穴可用,敞开的墓门只要用力就能推开,门后是一小段墓道,虽然不长,但也容得下他们两人。
叶君笙站在墓穴之前,低声请求着墓主人千万要看在她是在救人的份上原谅她迫不得已的擅闯才是,日后她定会回来替他重整墓穴,又念了好几声佛号才敢将人搬了进去。
折腾了这么一番,日头都已经高了,借着光叶君笙倒是也能将这人看个大概,面前这人已经成了个血人,根本看不清面貌。
细看之下她忍不住叹了句,此人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他的脸上血肉模糊的一片,看着唬人,其实没什么明显的口子,身上被野狼咬伤也不过是小事,反而是他肚子上的伤要是再不处理的话,怕是就要肠穿肚烂了。
叶君笙在南靖流浪的时候,见过不少在战场上受伤之人,倒是学会了不少应急之法,这样的伤口不宜于继续这么袒露在外,最好是找什么东西将伤口缝起来。
可是她被拐带走的时候,正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看花灯的时候,身上哪里会有什么绣花针之类的东西,不过耳环或许可以拿来一用,虽然算不上有多细,但也能一试,可是丝线呢?又该上哪找去?
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叶君笙从那人身上找了一枚用丝线挂着的铜钱,铜钱样式倒不特别,只是刻了些南靖文字,不过丝线倒是稀奇,若不是用上了那人的剑,还轻易扯不断。
这线倒是挺合适的,叶君笙小心翼翼地将丝线系在已经拿掉吊坠的耳环上,不过真要动手的时候,叶君笙还是怕了,万一他死了呢?
那人突然伸手抓住了她,挤出了两个字,“动手!”
“这,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可别怪我。”叶君笙战战兢兢地扎了下去。
那人咬着牙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等叶君笙弄完才发现他早已疼晕了过去。
叶君笙见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吓得她急忙伸手去探鼻息,还好,气息虽然微弱,倒也还有。
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全是疼出来的汗,将原本血肉模糊的脸弄得更是吓人。
她顺势扯下了自己的一截衣袖,替他擦去脸上的血和汗,只是当那人的脸上被擦干净的时候,叶君笙愣住了,怎么会是他!?
在她眼前的那张脸虽然略显稚嫩,但与慕君言的相貌无异,就连眼角的痣都是一模一样,她根本就不会认错!
可眼前之人分明穿衣打扮就是南靖人,说的也是南靖方言,慕君言是世家子弟,家世渊源,根本就不可能是南靖人!
不,不可能的!叶君笙下意识扯开了他的衣衫。
她记得慕君言的肩头有一块红印,他说过那块红印根本就不是胎记,而是小时候乳娘不小心弄伤的,涂了许久的药都没能将伤痕彻底抹去,就算脸有相似,痣有相似,不可能连伤痕都一样。
然而这个人的肩头上同样有一块状似雄鹰的红印,是他!真的是他!叶君笙顿时觉得无力,重生一次,她竟然救了那个害死她全家的人!那她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天爹娘身首异处的样子突然浮现在眼前,还有那连这世上都没看过一眼的无辜孩子似乎又出现在了她肚腹中,搅得她疼痛不已。
疼痛的泪水和仇恨的火焰推着她的手握住了那落在身旁的利剑。
杀了他就能替爹娘和孩儿报仇了!若不是因为他,爹娘和她可怜的孩儿根本就不会死!
她的眼睛已经被仇恨染成一片血红,只能看得到那落下的剑,只有他的死才能让一切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