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儿怎么了吗？”
秦术和蔼地问着容蓁。
“二伯，真的不需要吗？”
容蓁直接切入主题，一双黑眸像是能够看穿他的内心。
“你……”
秦术愣了愣，然后皱起眉，“蓁儿，你先跟我来。”
这些事情，不大好在老太太屋外谈。
容蓁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秦术去了他在秦家暂住的院落。
“蓁儿，你知道了什么？”
等一进屋，秦术就迫不及待地问。
“二伯，京都的那些钱庄……是不是不肯借钱了？”
容蓁望着秦术，语气带着肯定。
“你怎的会知道？”
秦术愣了愣，心中已然是惊骇。
这些事情，为了不让那些下人受到影响，他特地吩咐了管事的不要说出去。只是穆蓁，怎么会知道？
“果然是这样。”
容蓁轻吁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我那日跟着大哥出去，路上也看到一些新奇的玩意，而秦家的布庄，似乎没有几个人去。店里的伙计也是没精打采的，但更多却像是习以为常了。故而我猜测这样的情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你继续。”
秦术点了点头，示意容蓁继续说下去。
“而我那天又进莲蓉楼用膳，看到京都几家有名的钱庄老板，跟着一个西域人进了包间。再加上今日二伯你又说自己的资金流转不周，故而我大胆猜测，应该是那几家老板不肯再帮助二伯了。”
容蓁语气淡淡的。
“确实是这样。”
秦二伯叹了口气。他有些惊讶于容蓁的观察细致，但是现在的情形，却也让他不能多想什么。
“我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我觉得我自己还是能够解决的。只是这几日，资金这一方面的问题，实在是太过于紧迫。”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小姑娘明明是涉世未深的闺阁小姐，但是秦术却愿意把自己生意场上的那些糟心事倾诉给容蓁听。
他总觉得，眼前的小姑娘，似乎能够在某一方面给他一些启发。
“二伯可有得罪什么人？”
容蓁轻噙了一口茶，突然问道。
“得罪什么人？”
秦术愣了愣，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曾想是不是我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可是我素来谨慎，生意场上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我也实在想不起来我得罪了什么人。”
容蓁没有立即搭话，而是微微垂下眼帘。
她想起来前几天听到秦随随口说的一句话。
“二伯今日，可是收购了一批西域来的瓷器？”
容蓁突然问道。
“啊，好像是的，”秦术没有反应过来容蓁为什么会这么问，更是没有反应过来容蓁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你怎的会知道？”
“那日秦二哥在我面前随口提了一句，我便留了个心。”
容蓁笑了笑，开口解释。
“哦，”秦术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是这又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二伯可知道，当今三皇子特别喜欢西域的那些瓷器，近日也在广搜集西域瓷器。但是因着这些东西在京都不流行，故而少之又少。但是二伯你，一下子就收购了一大批的西域瓷器……”
容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秦术却知晓她想说什么，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他大哥秦召为当朝大将军，手上掌握兵权。而当今皇帝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却迟迟没有定下继承人。膝下几位皇子野心勃勃，尤其是当今三皇子跟四皇子，争夺更为激烈。
他秦家素来不参与皇家的内斗，更是在这种时候保持中立，不会偏袒哪一位皇子。但偏偏，这四皇子跟三皇子，就是看中了秦家掌握兵权，一次又一次来拉拢，却被秦召婉拒。
如今在这种特殊时间，他购进了一批三皇子喜爱的西域瓷器，十有八九会被人误认为是秦家已经在两位皇子之间选择了三皇子。那四皇子素来心狠手辣，这次肯定是恼羞成怒，故而对他出手了。
秦术面色凝重，但反观容蓁，却是淡定的很。
“蓁儿，这……”
秦术有些惭愧，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无心之举到会引出这么多。更没有想到，自己老江湖了多年，看的却没有一个小姑娘透彻。
“二伯，这些东西你先收下。”
容蓁把老太太退回来的嫁妆推给秦术，语意诚恳：“您现在在特殊时期，肯定是需要大量资金的，尤其是在疏通人际关系的时候。”
“可是，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嫁妆。”
秦术很是感动，但是却也不收下。
“若是娘知道了我现在的作为，她必定也是会赞同的。”
容蓁笑了笑，“只是二伯，当今三皇子跟四皇子争斗激烈，秦家保持中立，也不是一个长久之策。”
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位皇子也会因为秦家手上的兵权而有几分忌惮。但若是等他们羽翼都丰满起来了呢？
皇帝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这几位皇子都野心不小。秦家，若是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必定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到那个时候，若是他们联手对付秦家，那秦家的后果，不堪设想。
秦术眸子沉了下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现在老太太，不允许秦家参入到皇家的争斗之中。所以他跟大哥，这些年也只是保持着观望状态。
只是由着这件事，他大概也多多少少被泼到了一些水，只是当一个旁观者，似乎是不大可能了。
秦术叹了口气。
“那蓁儿，有何想法？”
秦术目光灼灼地看着容蓁。
眼前的这个小侄女，真的是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听了一些关于穆家三小姐生性怯懦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在感叹，三妹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三妹啊。
在接穆蓁回到秦家的时候，老太太也问过他们的意见。那个时候的秦术还是有些犹豫的，直到听到了殷伯回来后的禀告。那个时候的秦术，不再管自己的侄女是否是生性怯懦，他只有满肚子的怒火。是对穆蓁的心疼，还有对自己三妹的感到不值。
没有出息，生性怯懦又怎么了？
他们秦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小姑娘？
可是等容蓁来到秦家之后，她给他们带来的惊喜不是一点点。
谁说穆家三小姐胸无点墨、生性怯懦的，那个在秦家就足以惊艳秦家年轻一辈的小姑娘，带给秦家的震惊，不止一点点。
那个时候，秦术仿佛看到自家的三妹回来了，连带着眼眶都湿润了。
而现在，小姑娘的透彻更是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欣慰。
相比较去问旁人，秦术更相信自己的这个聪慧的小侄女。
“我记得，还有一个九皇子，是吗？”
容蓁想了想，突然问道。
“是的，”秦术点了点头，“那九皇子的母妃本是纯妃的一个丫鬟，因着皇帝醉酒，才有幸怀了龙子。只是那丫鬟也是没那个命享福，在生下九皇子之后就去世了。而九皇子，也是由纯妃带大的。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蓁儿怎的会想起他来？”
秦术想起上次进宫见到的那个阴郁的少年凤遇，又想起了自己听来的那些消息，皱着眉说道。
“不受宠的皇子。”
容蓁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若有所思。
“蓁儿莫非是想让我们秦家去帮那个人？可是我从未听过九皇子有想要争夺皇位的意思啊？”
秦术有些看不懂自家小侄女在想什么。
“没有听说过，不代表他没有这个心思。”
容蓁笑了笑，“二伯，皇家是个怎样的地方？”
“吃人的地方。”
秦术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既然是个吃人的地方，那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再加上没有母妃的帮助，又如何在哪个吃人的地方生存了下来？”
容蓁意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
秦术突然有些明白了容蓁的意思，但是他更多的是担忧。
毕竟这是关于秦家未来的决策，绝非是他跟穆蓁一言二句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尤其是按照穆蓁的意思，他们秦家要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到一个完全探测不到的少年身上。
“还没到那个时候，不是吗，二伯？”
容蓁摇了摇头，“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观察。只是二伯，你还需要尽快解决这些事情。”
“那是自然，”秦术想到自己生意上的那些糟心事，也只能叹气，“你这样，让二伯情何以堪啊。”
“都是一家人，二伯何必见外说那些话。”容蓁笑了笑，“若是二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当做是蓁儿给二伯做投资。”
“投资?”
秦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颖的词，有些好奇。
“也算是跟二伯您合作，我出钱，您负责经营。日后赚的钱，蓁儿可会去问您要啊。”
容蓁解释道。
“那是自然。”
听到容蓁这么讲，秦术倒是稍微放心了一点。
“蓁儿，你现在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啊。”
望着这样的穆蓁，秦术感叹。想到自己那早逝的妹妹，秦术眼眶又湿润了。
“二伯……”
容蓁也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