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柿子挑软的捏，也就是如此了。
再加上这次事情的结果，不但洒扫大爷，即便是直接木桶的工人也会自杀身亡。线索断了，没有证据，偏偏谦妃又不好辩解，这个黑锅谦妃只能背定了。
然而，事情真会这般发展下去吗？
不一定。
芬贵妃跟东之茗自以为自己是东孝帝最宠爱的女儿跟儿子，东之遥这个最碍眼的一出局，太子之位就是他们的了。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东孝帝也是在意谦妃母子的，从他刚才会主动问谦妃，就可以看出一二来。
他这是给机会让谦妃辩解呢。
谦妃站起之时猛仰首，正对上东孝帝暗沉犹疑的脸色，以及芬贵妃幽深的目光，她自然明悟，芬贵妃是想让她当替罪羔羊。
这情况很危急，尽管东孝帝对他们母子俩信任与看重的，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既然已经卷入太子之争的漩涡里面来了，就不可能让东孝帝再像以前那样相信他们。
因为人都有私心，以他们母子俩现在的情形，说他们不会对安以蓉肚子里面的孩子下手，很多人是不信的。
若她今天辩解不清楚，很有可能就被陷害成功了。
她份位高有儿子，不能打入冷宫，但贬位连累儿子必定是少不了的。
今天若吃了这大亏，即使日后能翻案，也是先机已失。
想着这些，谦妃当机立断，立即出列，重重跪于玉阶前，举起右手，肃然朗声道：“我谦妃云氏，当天发誓，这桶油暗算庭王妃之事，我若是有一丝一毫涉及，教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死后永无超生之日。”
她起这个誓非常毒。然而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要扭转这个千钧一发的不利局面，非得使用重锤敲打不可。
谦妃没有证据，洒扫大爷临前的指认，让她几乎没有办法反驳。
一宫妃主，膝下还有皇子，当着满朝文武、勋贵宗室的面下跪发毒誓，实际上是一个极为丢面的行为。已等于撕下自己的脸皮，放在地上踩了。
然而谦妃却不得不踩，她还得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否则就不是撕下脸皮能解决的了。
时人敬畏天地，是不会胡乱发誓的，她这个誓言连死后轮回都涉及了，非常有说服力。
东孝帝面色稍缓，又见谦妃眸光清亮，视线丝毫不回避，心下笃信了几分。他蹙眉，问道：“只是此事，你又有何解释？”
谦妃心中一定，冷冷一眼扫了脸色微变的芬贵妃，恭敬回道：“启禀陛下，臣妾以及膝下之子蒙陛下信重，才能有一争太子之位的资格，但也时日尚早，根基尚浅。”
谦妃单刀直入，简直算明摆了说：我与遥王就是想害安以蓉肚子里的孩子，是有理由，但是根基尚且不稳，他们就冒进，惹出事端来不好吧？
不觉得争位多年的芬贵妃母子，一样有嫌疑，甚至更加逃脱不了干系吗？
毕竟，茗王才是东之庭最大的利益冲突者。就连芬贵妃与皇后，那都是对峙多年了。
谦妃也算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让东孝帝看重了。
有时坦言说话，反更能让人信服，毕竟她说的是实话，不是吗？
有些事经不起理智分析，谦妃凭借毒誓打底，顺利脱身，并将疑点转移到在对方的身上。
东之茗的谋算，现在能不能成功，很是问题。
东孝帝都被这事弄得有点儿火气了，他将视线移到一旁的芬贵妃身上。
“陛下，谦妃再怎么花言巧语，也不能摆脱她的嫌疑。”
因为相隔很近，芬贵妃甚至都能看见东孝帝生气的模样。她心头一跳，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摆脱嫌疑，因此也只能和稀泥了，反正被指认的人是谦妃，而不是她。
芬贵妃心跳急促，好在面上还能保持镇定。只不过，她的话却并没有说服力。
东孝帝又不傻，自然能够猜想到，谁做这事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的目光冷了几分，芬贵妃看得分明，立即牙根一咬，举起右手，“臣妾当天发誓，这桶油暗算庭王妃之事，我与茗儿若是有一丝一毫涉及，就教我们母子二人被白刃剜心而死，死后永无超生之日。”
不得已，她也被迫起了一个毒誓。
芬贵妃与谦妃不同，这事儿虽然不是她做的，但是她也是知情人，儿子更是参与其中，但她现在真是没有办法啊！
她起誓完毕心跳急而乱，手足冰冷，面色发白，好在脂粉甚厚，才掩盖住了。
时人笃信鬼神，她倒想起个轻点的誓言，可惜情况并不允许。
事情陷入僵局了，东孝帝还特地看了看东之茗，见他的反应正常，一时也判断不出谁真谁假，浓眉一拧，面沉如水。
朝臣不敢再胡乱插言，整个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这时候，看足好戏的东之庭站起，拱手道：“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既然无法查明，那便来日再议。今日正是大过年的，怎可因外事一再让父皇烦忧？让大家都不能好好过年呢？”
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
两位高位妃嫔当场发毒誓，东孝帝已经大失颜面，偏他还没办法查明真相，被架到台子上下不得。
东之庭很了解自己这位父皇，再继续酝酿下去，他恐怕该恼羞成怒了。
东孝帝万一迁怒到他身上怎么办？他可是三位皇子之中，最不受父皇宠爱的一个。
有道简在帝心，反过来亦然。哪怕你是受害者，皇帝膈应了就是膈应了，没什么好办法能挽回的。
东之庭此举，意在让妻子避开今日，并找好以后闭门不出的借口。既然目标已经达成，就需要见好即收。
他没想过就此能打死芬贵妃，以及茗王一派。
东之庭一言，倒是说到东孝帝的心坎里去了。
东孝帝神色稍霁，颔首顺势下台，“庭儿所言甚是，那此事容后再议。”
他瞥了芬贵妃一眼，始终觉得茗王一派的嫌疑大一点。对于大过年的闹出这种事来，他是不悦的，心里已经决定要暗自打压一下东之茗，让这小子以后不要再做出类似这样的事情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