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云菲就赶到了医院,并按照韩敬亭给的信息找到母亲所在病房。
彼时,母亲尚未醒来,病房内两张病床,另一张空着,父亲佝偻着身子倚靠在两床之间的柜子上,一手托着母亲插着针头的手。
顾云菲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默默地走到距离床尾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声音略显忐忑的叫了句:“爸。”
病床前佝偻的身影似被惊到,顾战生缓缓抬头,待看清眼前的身影后,原本空洞的双眼瞬间怒火中烧。
“你还有脸回来?给我滚出去!”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
顾云菲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才将辩解的话咽到肚子里,耐着性子道:“爸,对不起,这次的事怪我,是我太莽撞了,我不应该选择逃避,而是应该好好和你们谈谈,一起解决问题。”
顾战生微怔,没想到她认错认得这么干脆,但到底被她气得不轻,依旧冷着脸不搭理她,只是没再轰她出去。
顾云菲见状,心中一喜,忙顺杆儿爬。
“那个,爸,您吃饭了么?我给您和妈带了粥和包子,是从你们平时最爱去的那家店买的。”说完,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靠窗的小桌上,脸上堆着笑。
顾父顾母都是知识分子,尤其顾战生教了那么多年书,虽然后来因故下海经商,但骨子里仍是教书匠的做派,既然女儿知错能改,那就再给她一次机会。于是把顾云菲叫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谆谆教导”了好半晌。
时间似乎过得尤其缓慢,顾云菲秉承标准认错态度,认认真真听完父亲的“教诲”,才得以把此行的最大目的说出来。
顾战生听完明显一愣,老太婆只是跟他吵架气得昏倒,怎么就需要做那么多检查?
顾云菲也只打着哈哈,说趁着母亲在医院方便,就当例行年检,查完了就省得下次再查。
顾父琢磨一下,似乎是这么个理儿,也就由着闺女折腾去了。
等一切安排妥当,顾云菲回到母亲病房,顾战生正端了碗粥在喂老伴儿吃早饭。顾云菲啧了啧舌,多少年没见父亲这么对母亲了,心里小有激动。于是笑嘻嘻地蹭过去,讨好地叫了声:“爸、妈。”
顾母嘴里含着一口粥,见女儿突然出现,惊得差点儿一口喷出来。
顾战生一边安抚老伴儿,一边瞪了眼一脸囧的罪魁祸首。
顾云菲龇了龇牙,连忙狗腿地跑到母亲床前一阵嘘寒问暖,顾母被她哄得合不拢嘴,反倒让顾战生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见母女二人聊得欢快,半晌之后,他才咂摸出味儿来,搞半天自己才是被瞒着的那个!嘚!眼不见为净,顾战生甩胳膊准备走人,却被顾母一句话留了下来。
“老严,孩子们的事,我们就别插手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顾云菲惊得下巴快掉下来,转头看父亲脸色,虽然眉头紧锁,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乌云密布了。她扶起下巴,缄口不言,这个当口她还是少说为妙。
母亲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慰,继而又道:“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其他的,都不重要。”
顾云菲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此时的她并未注意,母亲所言“其他的”究竟是什么,直到几年以后,她才从某人口中得知。那时她才真正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顾战生听完老伴儿的话,立在病床边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最棘手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顾云菲恍然有种置身云端的感觉,那么的不真实。可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她不信。
从医院出来后,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找了个附近的公园,呆坐了一下午。重生后到现在,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般在她脑海里回转,最终定格在昨晚韩敬亭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黑白分明的眼底,隐约可以看到她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