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柱子后,听了半天的寒缘梦,探出小脑瓜,扫视着蝶艳和靳玉由,道:“小老爷,巡捕堂在哪里啊?我没有去过啊。”
昆玄表情一滞,无奈道:“不知道巡捕堂在哪里,可以问问孙老板他们嘛。”
寒缘梦哦了一声,跳着出门了。
蝶艳并未出声阻拦,冷冷盯着昆玄一阵后,攀附着桌子坐稳,慢慢地调息,她也发现昆玄并没有置他们于死地,刚才的那番出手,看似无情狠辣,可她和靳玉由现在都好好地活着。
蝶艳道:“你是怀疑我们的身份吗?我和靳统领都是真正的北蝶卫,绝不虚假。”
昆玄蹲在地上,边给靳玉由顺气,边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蝶艳愣道:“你,你什么意思?”
昆玄给靳玉由敷上跌打膏后,回到茶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品边道:“你们是真的北蝶卫,还是是假的北蝶卫,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如果你们是真的北蝶卫,是来调查我的,那我不需要害怕,因为我什么事都没有犯,还是个打算猎取逆党领赏金的城民。如果你们是假的,那简单了,交给端木捕头就行。”
蝶艳思考一阵后,怒道:“既然你不关心真假,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打伤。”
昆玄斜睨了蝶艳一眼,道:“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最好的处置办法便是,我不对你们下杀手,但你们也别想找到机会对我下杀手。”
蝶艳闻言一呆,旋即想到颜肃卿也曾经这么教导自己,不由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看着昆玄。
昆玄也不管蝶艳频频偷看自己,眼睛长到她身上,人家想看是人家的事,难不成因为别人看你几眼,就挖其他人眼睛?我昆玄又不是这种不讲理的人。
过了一会儿,明显缓过来的靳玉由从地上爬了起来,哼哼唧唧地坐在凳子上,上半身瘫在桌面,盯着昆玄道:“小子,刚见面,就下这般狠手,不至于吧?”
昆玄道:“靳统领,这不叫狠手,一击必杀,那才叫狠手。”
靳玉由被噎的够呛,道:“行,你小子是块好材料,适合加入北蝶卫,不过,哈哈,有我在,你就别想加入北蝶卫。”
靳玉由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翻盘的机会,尽情地嘲笑着,借此弥补自己刚才的窘态。
蝶艳对着靳玉由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的臆想症又犯了,这个雪公子如果真找到了一窝逆党,按照《北蝶内令》,谁敢在加入北蝶卫这件事上下绊子?
此刻,昆玄与蝶艳想到了一块,毕竟他也是仔细翻阅过《北蝶内令》的人,如果自己计划成功,进入北蝶卫那是十拿九稳的事。
区区靳玉由,能有什么本事违反内令。
靳玉由笑了一阵后,见昆玄只顾着低头品茶,蝶艳则不停地对自己翻白眼,顿觉无趣,笑了一会儿的自己也口干舌燥,他干咳了一声后,试探性地将茶桌上的一个茶杯,放在了蝶艳的面前。
见昆玄没反应后,又提起水壶,边观察着昆玄神色举动、边为蝶艳倒满了一杯茶水。
靳玉由见昆玄没有说话,心下大安,为自己接满茶水后,一口喝完,又接了一杯,一口喝干,如此喝了三杯后,才满意地吐了个气。
昆玄此时看似盯着茶杯,实则暗自与秦衡荣交流,分析着这两个人来的目的。
昆玄:“秦公,假设这两人是真正的北蝶卫,那他们来雪府的目的是什么呢?”
秦衡荣:“那天不是亲眼目睹了拜兽教刺杀枢密使未遂的好戏吗?我猜,可能是来调查周边的住户的。”
昆玄:“这也是一个解释,但我刚才看他们四处打量的那个样子,不像找人,倒像找物?”
“找物?找物?”秦衡荣念叨几句后,倒吸了口冷气:“嘶,不会是来找灵物的吧?”
昆玄端着的茶杯溢出了几滴茶水,借机喝干后,续杯时,接着给秦衡荣传声:“秦公,你还记得寻灵符吗?我怀疑那天北蝶卫枢密使身上有块寻灵符。不然不会盯上我们这里。还有,刚才门外邻居的反应,他们的脸上都是惊讶、好奇的表情,没有一个人露出的表情包含着这种讯息:哦,也去这家了。”
秦衡荣:“那就说明,这几个人是直接冲雪府来的。是有备而来。可能这两个人之一,身上就带着寻灵符。”
昆玄:“那测试他们还不简单?秦公,梁宗荣的墓里不是有几枚灵料吗?挑一个没用的,测测他们。”
秦衡荣:“好,我这就去准备,如果真验证了猜想,那我们刚才的布置就不是白费功夫了。”
昆玄:“秦公尽快。”
等过了几息,耳边再无声音,昆玄方抬起头,环顾院落,道:“蝶艳统领、靳玉由统领,你们可知《云刑律》?”
蝶艳、靳玉由交换了眼神后,蝶艳道:“雪公子说笑了,我们作为北蝶卫,怎么可能不知《云刑律》?”
昆玄点点头,道:“那好,请蝶艳统领教我:《云刑律》第四十条讲的是什么?”
蝶艳冷笑一下,背道:“《云刑律》第四十条规定:凡冒充云境军政人员者,经查实无误,轻者流放,重者立斩,不待秋后。”
昆玄点点头,本想夸赞蝶艳背诵的一字不差,不成想,蝶艳不屑道:“切,如果是假货,现在肯定被吓的屁滚尿流,但我们这种货真价实的北蝶卫......”
蝶艳未讲完,靳玉由插话道:“对,我们这种货真价实的北蝶卫,怕个球!”
昆玄略微僵硬地看着靳玉由,一时竟想不出话来。
蝶艳则被狠狠地噎了一下,心道:“以后不和靳玉由一起行动了,难怪督使大人评价他读书浮于表面,还真是浮于表面。”
靳玉由也察觉刚才自己发言不妥当,想弥补几句时。
忽听门外传来问话声:“雪老弟在吗?端木老哥来访。”
昆玄扭向房门,道:“端木老哥请进,事情经过,缘梦已经和您讲过了吧?”
端木康正小心翼翼地挪动门板,他刚来时,也看到了碎木中那带有紫色的纹路,心中暗骂狗大户时,本想翻墙而入,但围观的街坊紧随其后,看到楠木门板的同时既惊讶嚷叫,又想看端木捕头怎么进雪府。
端木康无奈,自己总不能在南诏城城民面前,翻墙进别人家吧,那传出去,将来发生的盗窃案,还不第一个按到自己头上。
等门板斜靠在影壁后,端木康松了口气,看到前院里或坐或靠的三人,道:“雪老弟,你刚才讲什么?”
昆玄朝端木康身后看了一眼,皱眉道:“端木老哥,缘梦没有和你一起回来?这丫头,越来越没礼貌了,还请端木老哥见谅。”
端木康搔了搔脸颊,不解道:“雪老弟,我是接到赤火街居民的报案才过来的,没有看到你的丫鬟寒缘梦啊。”
昆玄一呆:“你也没有遇见缘梦?”
端木康本想调笑几句,见昆玄脸色不对,立即严肃并确定道:“是的,我没有遇见缘梦。”
昆玄心里正宽慰自己,或许寒缘梦是一时贪玩或者还在找寻巡捕堂的路上。
忽听一旁的靳玉由拍桌道:“哎呀,最近拜兽教捣乱,南诏城里的人贩子活动比以前更频繁了,姓雪的,你的丫头是不是被人贩子给拐跑了?”
蝶艳桌下踢了靳玉由一脚,靳玉由猛然吃痛,道:“蝶艳,你踢我作甚?”
蝶艳捂住脸颊,偏向一旁,示意自己不认识这家伙。
端木康不认识靳玉由,倒是认识蝶艳,只因为这几天自己正好在城主府当值,北蝶卫进进出出的,碰到这个女人都恭敬行礼。自己虽没有和她打招呼,但也混个眼熟了,当即问道:“咳咳,雪老弟啊,这位是北蝶卫的蝶艳统领,但不是南诏城分部的,对了,蝶艳统领,你来找雪老弟是什么事啊?”
蝶艳道:“我们是来调查拜兽教线索的,督使大人遇刺便是在这条街上。”
端木康当即大惊,忙道:“我听说督使大人进城遇刺时,心里也是非常担心,不知道督使大人受伤没有?”
蝶艳道:“没有,督使大人没事,拜兽教的逆党也当场被卫队剿杀,一个不留。”
端木康立刻松了口气,嘴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赤火街可是自己的辖区,如果拜兽教逆党在自己辖区行刺北蝶卫,并造成严重后果,别的不说,官面上的人,第一个被牵连的肯定是自己,幸好北蝶卫枢密使受惊未受伤,不然现在自己肯定在大牢里喝稀饭。
北蝶卫来雪云晋府邸...难道雪老弟是逆党?可不对啊,如果是逆党,三人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着喝茶啊...先看着先看着......端木康本想拍胸脯担保昆玄肯定不是逆党,但现在也不敢这么说了,毕竟是要押上身家性命的事,还是稳妥点好。
咔嚓,昆玄捏碎了瓷杯,道:“端木大哥,靳玉由统领讲的城内还有人贩子的事情属实?”
端木康闻言一滞,呃了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
倒是靳玉由口快,道:“是的,北蝶卫调查出来的,还能有假?雪小子,端木捕头已经证明了我们的身份了,你和我们走一趟吧,别的不说,你把北蝶卫统领打伤的事,今天就要给个交代。”
昆玄心急寒缘梦,按照和秦衡荣联系的暗号,在桌面上连敲三下,片刻后,耳边传来秦衡荣的声音:“雪公子,怎么了?我还在下面挑废料呢。”
昆玄起身走向卧房,朝蝶艳三人道:“雪某要出去寻我的丫鬟,与两位统领一起去北蝶卫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先告辞了。”
端木康和蝶艳刚想说声好,就听靳玉由道:“唉,别找了,这么半天了,或许都转移出城了,找不到了,姓雪的,我再和你讲一遍昂,和我一起回北蝶卫接受问话,别让我讲第二遍。”
昆玄豁然回头,盯住靳玉由,道:“不巧的是,雪某的话从来不讲第二遍。”
昆玄正要转身时,靳玉由仗着身份拦住昆玄,将玉笛搁在昆玄脖颈后,道:“嘿,你有本事给我动动,小心我把你成拜兽教逆党。”
啪地一声,靳玉由再次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