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二十六年春,北凉军队以助燕清叛党为名出伐西燕,北凉铁蹄踏遍西燕国土。王都血流成河,曾经金碧辉煌的皇城自此化为虚无。
无论经历多少岁月,她也不会忘记那种刻在骨血里的仇痛。城破,年仅九岁的她被母亲藏在阮思殿中的密室,母后唤着她的小字,双手颤抖的捧着她的脸,似是要用尽全部力气在她脑中刻下:“阿瑾,一定要记住,你要好好活着,娘只希望你这一生平安。”
她咬住嘴唇忍着泪水,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个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女子,整理好自己大红色的宫装,挺直脊背,如往常一般,尊贵优雅的走出密室。
她被嬷嬷捂住嘴,死命的拖住她挣扎的身体,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嬷嬷桎梏,冲向自己的母亲“阿娘!!!”
与此同时,一柄长剑割断了母亲的喉咙。温热的血似乎喷洒在脸上,她拼命的冲向母亲,却被嬷嬷回过神来追上她死死抓住,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中,那总是含着温暖笑意的眼睛,留恋的看着她,那个优雅美丽的女子拼命的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但是她知道阿娘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眼睛里充满了恨意。这时一双冰冷的眸子看向她的方向,冷到彻骨,很快她被人从密室中拖出来,嬷嬷的尸体被人抛她面前,泪模糊了她的双眼,一只带血的手钳住她的下巴,被迫与这个冰冷的少年对视,“你是燕瑾华?”
她眼睛里充满了恨意,盯着这个冷漠的少年,涼渊皱眉将她扔在了一旁:“带下去。”
燕婉愤怒的看着他,她拼命的挣扎着,双手死死的扣住地面,血在她手间蔓延,但是她仍旧无能阻止,少年冷冷的声音响起:“打晕,血太脏。”“是!”侍卫利落的打晕她,讲她带了下去。
这个冰冷的少年负手走出大殿,看着被血洗的皇宫,勾起一抹冷笑。“人性贪婪……”少年讽刺的出口,终究人对权利贪婪是要踩着千万人的血肉而得。
“阿瑾,可是又淘气了?把父皇的酒藏在何处了?不说的话父皇可要打你板子了。”身着玄衣的男子站在阳光下,故意板着脸看着地上的小粉团,但嘴角的笑意却是藏不住,小粉团气呼呼的道:“父皇不把瑾儿的小白还给瑾儿,瑾儿瑾儿就不告诉父皇藏在哪里,以后也不会帮父皇偷偷喝酒了,瑾儿要告诉母后。”男人皱皱眉,把小粉团从地上抱起,故作生气:“难道父皇没有小白重要吗?”
小粉团扭着男子的衣服,:“父皇虽然重要,但是小白也很重要啊,那是那是母后给瑾儿的生辰礼物。”男人板脸正要在说什么,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阿瑾,今日的功课未做完,就来闹你父皇了?”音落,女子向男人福了福身,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阿娘”小粉团扭着下男人的怀抱,跑下地拽着身着凤袍的女子嗲嗲的说:“阿娘,阿爹偷偷喝酒被瑾儿发现了,阿爹把瑾儿的小白拿走了瑾儿,,,瑾儿,,,”哇的一声小女孩哭了出来,女子抱起女孩安慰着,冷了冷声音说道:“皇上,臣妾今晨起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服侍皇上,烦请皇上把小白送到阮思殿,今日请皇上在书上歇息吧。”说罢转身回宫,原本带着笑意的男子看着在女子怀里装哭的女儿,脸上瞬间换上了委屈的神色,却没敢去追,呆呆的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这个女儿,,真是又恨又爱。
女子回到殿内把装哭的女孩放在椅子上,严肃的说:“阿瑾,告诉母后,你是不是又骗母后了?”听到母后两个字,女孩弱弱的说:“是......是瑾儿带了小白去上师傅的课,被父皇发现了,父皇拿了瑾儿的小白,,所以所以...”哇....小女孩说着说着哭了出来:“瑾儿....瑾儿知错了...母后”女子闻言,轻轻拿帕子擦去女孩的泪,:“那么既然做错了,阿瑾就应该承担自己的错误知道吗?”“瑾儿知错了”“这才是瑾儿呀,自己去领师傅的罚吧。”
“母后......”满目的血,温婉的女子倒在血泊中。。。“母后!!!!”燕婉睁开眼,迷茫的打量四周,这是个阴冷的密室,她缩起身子,想着母后没有死,现在的才是梦,,她低低的啜泣,门被打开,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她咪眼看着从阳光里走出的少年,阳光明明那么温暖,但燕婉此时心中却寒冷到底。
她看清了少年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恨意,她忘记身上的疼痛,冲向少年,少年意外的挑挑眉,抬脚踹倒冲向他的女孩,燕婉努力挣扎的想爬起来,但是身体被他一脚踹疼痛无比,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她盯着他,眸子里迸发出恨意。
他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女孩,像看蝼蚁一般,吐出的话却字字诛心:“听闻西燕长公主自小聪慧机敏,六岁能诗,七岁善琴,八岁便出口成章,不知你是否担得起这才能?如今却有一死一活两种选择,不知作为西燕皇室仅存的嫡系血脉,会选择什么呢?”
燕婉猛地抬起头,冷然得盯着他。“活怎样死又怎样?”“活便是我手中的棋子,至于死,自然是你对我无用,你若不展现你的价值,死自然应是你自己的选择了,你在我跟前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淡淡的说,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出门,不久,一些侍女进来将她扶起,她终于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漫天的血红,母后倒下的身影,曾经美好的时光一遍一遍在脑海中放映,,,一双冰冷的眼毫无表情的盯着她,,,燕婉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辆马车中,她看了看自己已经上了药的伤口,一旁的红衣侍女看到她醒了,轻轻的低声询问,“公主可需要什么?”燕婉冷冷的看着她,并未开口说话。
红衣的侍女开口道:“这是在回北凉的路上,王上感念公主年少痛失父母,已下旨保留公主原来得封号另加封公主为颜汐公主位同嫡公主,及笈之前由王后抚养,赐公主府,及笄后搬入公主府,二公子吩咐奴婢,王都情况悉数告知公主,相信凭公主的能力能在王都平安的活着并取得王后和王上的庇护,若公主得不到王后的爱怜,那么公主的作用也就不大了。活着与死了也并未有分别。”
燕婉睨了那个穿红衣的侍女一眼道:“名字”侍女不卑不亢的回答:“奴婢红衣”燕婉扯了扯嘴角,下巴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闭上眼平躺着不再看。
红衣看向这个刚失去家国双亲的少女,准确来讲还是个孩子,这样的一个孩子主子留着又有何用?红衣摇摇头给她掖了掖被角便下了马车。缩在被子里的燕婉睁开眼,看着红衣从正在行进的马车中出去眼神暗了暗。
再醒来时马车依然在行进着,燕婉看向一旁的红衣,显然她已经向她主子汇报完了,红衣看到燕婉醒了,低声问:“公主醒了,可要喝口水?”燕婉点点头,红衣扶起她喝了几口水,燕婉干哑着嗓子问:“为何留下我?”红衣动作微微一滞,并未说什么。
燕婉扯扯嘴角,:“一则你们主子留我尚有用处,二则你们君王现在不敢动我!为了彰显你们北凉的仁慈,灭了我的家国杀了我的父母屠尽了我王都百姓,还要为自己宣扬大义,北凉人,真真是好的很!”燕婉说的有些急,咳嗦不停,脸通红,她温婉的母后她威严却疼爱她的父皇,若不是,,若不是内奸,怎会,,怎会,,
红衣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眸里闪过复杂的神情,燕婉喘着气问“你主子要我做什么?”红衣回道:“主子让我告知公主,在公主及笈之前,他不会管公主任何事情,凭公主的能力活下来,至于奴婢,便是公主的奴婢,凭公主调遣。”见红衣不再多说,燕婉问“现在我们走到哪里了,回北凉王都需要多久?”
红衣道:“我们现如今也不过只到了彭城,离北凉边境尚需半年时间……”“若是依照军队行进速度呢?”红衣愣了愣说:“军队,,大概三个月就到了,,”燕婉闭了闭眼,隐去了眸间的恨意和软弱,她的身子仍旧轻微的颤抖着,她掀开车帘,看着如血般的夕阳,西燕瑾华长公主,从此寄人篱下成为北凉的颜汐公主,“燕颜汐”燕婉轻声低喃,如夕阳一般的存在么,终究是会沉落在黑暗之中啊……
此时,北凉皇宫,凉王在书房中看着挂在墙上的美人图,叹到:“阿妩,我们的泓儿长大了……”似是有所觉,涼渊看向北凉方向,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冷笑,招了招手,:“我给她半年的时间准备。”说完骑马奔去,落日下骑马少年身影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