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轩楼二楼。
大厅与常无异,不同的是中间立有三阶高台,六边铁钉,两张黑漆木桌等距放置两侧,其上放有锦布托盘。
李成方一上楼,便远远看见李庆年坐在上首抿茶。应是父子心犀,眨眼间就对了一眼。
李庆年本在埋头盘算,这趟稍浅的浑水,让他有些不定心。忽然瞧见李成上来,把心事一收,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李成见此,便与陈玉生一道走了过去。
“爹。”
“世伯”
“嗯……”
李庆年点了点头。
“玄玉,待会儿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尽管买,爹有段日子不曾见你笑颜了。”
李成心中一暖,忙凑近自己这位皱纹深浅不一的便宜老爹,揉了揉他有些松弛地肩头。
“爹,咱可说好了,待会儿若是买了什么不值当的东西可不许叹气。”
李成酸甜一语,说笑道。
“哈哈,尽管买,今儿个把这儿包圆了也是无妨。”
李庆年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畅快一笑。
既然这水又浅又浑,何不全些倒掉?
李成有些疑惑,但又暼见陈家家主一行此时上了楼,便知今天的夺宝会就快要开始,因此不再询问,与陈玉生一同找了还算靠前的一张桌坐了下来。
约莫过了片刻。
待一位青袍管事走上高台,原本有些嘈杂的二楼,霎时逐渐安静,顷刻声消,等候着他宣布启会。
就在他微扯衣襟,轻咳两嗓子之际。郑家大爷站了起来。
“慢,还有一位就在楼下,请在座的各位给郑某一个面子,稍等一小会儿,某去去就来。”
说完,便随一仆从往楼下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又嘈杂不断。
“搞什么?”
“就是,都等了半天了……”
“可不嘛……”
“算了,忍忍吧,那可是郑家大爷……”
听到有些口音涩明难通,李成扭头回顾,方才发现,这后边坐的,有一小半是端阳外的人。李成认为他们应是途经的商贾,是些过路人。
而在这时,一位身着飞禽官袍的中年男子踏入了二楼。
也在这一刻,李庆年与在场其余几家的人是均皆起身作揖。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而随这略有些参差的一声落下,余下见识浅的人无不犹感晴天霹雳,呆愣在冷板凳上。
县令竟然来了。
“哈哈,诸位客气,不必多礼,我也是听说今儿会有些个有意思的物件,所以过来看看,一切照常开始吧。”
县令轻描淡写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径直坐到了郑家二爷身旁。
可谓是一家欢喜几家愁。
例如,坐李成旁边的陈玉生已是面色大变。
端阳县令姓刘名修远,字石坚,是他乡中举升任来此。是个摸不准的人。
“呃……那……那我宣布,此次夺宝会按以往规矩,除却压轴物件外,所有物件底价五两雪花银,加价一钱,概不封顶。”
说到这儿,只瞧见那管事刻意停顿,在扫视了底下一圈,继而又朗声道:“下面,夺宝开始!”
随这一句话落下,两名伙计各自怀抱一个木箱,走上了高台,各立于两张桌子旁。
“左边第一个物件乃是五只金蚕,蚕丝用于服饰是绝佳上品。”
“底价五两,现在开始……”
“刘记布庄,五两五钱。”
“云艺布庄,六两整钱。”
“城卫王家,六两八钱。”
……
李家的立场很明了,一是看在陈家的价码和情分上帮忙把隔壁县姬家售卖的那处矿洞买下来。二是确保某些物件不会流拍。
不过看今天对方的阵势,境况恐怕不会太好。能拉得县令到来,自然也拉得其他的人。
“兄弟,可是有相中眼?”
陈玉生见李成坐在一旁,一个物件也没出价,安耐不住开口道。
李成淡淡摇头。
陈玉生见此略微有些失落。
方才拍卖的,都有店铺奇珍,宝石玉器,文房瑰宝。但人家买回去是借鸡下蛋,自己买回去也就是买回去。况且,他对这些也不大感兴趣,毕竟家里自然有不少或等或好。
“下面轮到今天第一样压轴物件,隔壁县姬家矿洞文书,起价五百两,加价五十两,现在开始……”
端阳显贵们在听见矿洞二字时就已经两眼放光,跃跃欲试。于是乎,一时满座群情激昂。
“我王家出五百五十两,奉陪到底。”
王家二爷第一个起身高唱。
“哼,你莫要吃人不成?我郑家出六百两……”
“六百六十两……”
“我出八百两……”
李庆年来了精神,双手一撑,站了起来,两手背负身后,缓步往前,看向满座群雄。特别是坐在郑家那边的县令刘修远。
这矿洞是他此行的任务,他李家拿定了。
“李兄,何至于如此,我出九百两。”
郑家大爷朝李庆年说道。坐在他身旁的刘县令也眼神不善的望了他一眼。
“一千两……”
李庆年自然看在眼里,但躺了进浑水,哪有不湿身的道理。
而此时,其余人已经默不出声,静观两虎争雄。
“这次,算我欠你李家一个人情如何?一千一百两……”
郑家大爷有些坐不住了。这个矿洞关系到接下来他万宝楼一条稳定的供货渠道。矿洞一般出产上乘的寒铁矿石,或是少见的墨钢石。前者锻造寻常利器,后者锻造军用神兵,都不是俗物。
“一千二百两……”
李庆年面色不改,继续加价。
“一千四百两,再加,你且拿去。”
郑家大爷长舒了一口气。要是再加,他也没钱了。
“既然如此,一千四百五十两。”
李庆年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报出了价格。
“下边是本次夺宝会最后的压轴物件。乃是一门少见的传家剑法。起价两百两,加价五十两,开始竞价。”
“……”
然而,随这管事话音落下,底下一时静得针落可闻。
过了一小会儿,满座却又是嘈杂了半边天。
“这卖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有谁会买?当大家伙都是傻呆愣?”
“就是,这买回去能干嘛?”
……
学一门武学要从小打磨基础,其后要花费至少十年方才能练成。其间更是补品不断,耗资颇多。这门剑法应是门高级货,但谁都知道武学这东西,越是高级就越难练。大家又不是成天玩命的狂徒,学些军中把式都顶了天了,何必还要自己作孽?
就在众人兴致缺缺打算离场之际,一道声音突如其来,仿佛将一切都定了格。
“二百两……”
出价的是李成,体内发生的变化,让他对这门剑法势在必得。强压下心中火热之后,急忙报出了价格。
“嗯?好,二百两成交……”
台上管事本以为会流拍,没想到最后李成会出价,急忙拍板定音。
众人俱皆整齐划一地看向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