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问过干爷爷，这种怪事的缘由。
可他回应我的，又是那套牛鬼蛇神的言论，我也只能无奈摇头作罢。
他见我不信，又对我说什么“人过五十知天命”更何况他已经是一个六十有七的道士了。
我翻着白眼，这牛鼻子老道心里好像根本没有科学的概念，在他心里装着的，都是妖魔鬼怪、神仙圣人。
最终我三人只得将那场怪事归结到过度疲劳出现的幻觉上。
“夏凡，过来点香了。”
干爷爷突如其来的喊声，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我扔掉即将燃尽的香烟，转身去干我该干的活儿了。
下葬是逝者入土为安，进入“地府”的时候，这意味着此人最后一丝痕迹将在今天彻底消散这个世间。
往常我都是帮干爷爷打打下手，可今天不一样，他要我亲自操刀，主持这场下葬仪式。
这自然让“主人家”大为不满。
我们这里把下葬仪式看得很重要，按照老一辈的说法“方位不准，棺位不正，则三代不顺”。
所以那些道行不够，名声不响的道士，没人会愿意让他们看风水，定墓位。
干爷爷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老道，很多下葬仪式都是点名要他主持。
甚至很多时候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那些逝者家人都会“花大价钱”专门请他去看风水，定墓位。
我这个愣头青，自然没有这方面的资格。
最终在干爷爷的再三坚持下，主人家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此事。
不过在此之前，风水和墓位，干爷爷都已经敲定。我要完成的，不过是主持下葬而已。
跟了爷爷这么多年，虽说重中之重的看风水，定墓位，我搞不懂以外，这下葬时看罗盘，准方位，正棺位这些基本操作，我还是能够完成的。
我身穿黄袍大褂，这身装扮和我的年纪截然不符，没有一点道士的“仙气”，看上去甚至很是滑稽。
这也成功让我成了这场仪式的“主角”，基本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我身上，他们那种想笑又只能憋着的态度，让我心里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接过干爷爷手中的“长符”，围绕着墓穴中的棺材挥舞几圈，又念了一轮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念对的经文后，拿出了准方位的罗盘。
要不说很多度亡道士都指望有一天能替人看风水，掌罗盘呢，这一环节属实太挣钱了。
罗盘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根本不可能放平，所以这就需要“垫罗盘”，只有将罗盘垫平后，指针才能指出正确方位。
可这垫罗盘的东西，是钱。
我看了一眼地上给我垫罗盘的钱，少说也有八九千上万元。
这一眼把我看得左眼皮直跳，右眼皮也跟着直跳。
干爷爷说过，那些条件稍差的人家，也会拿出一两千来垫罗盘，条件好的人家，自然更大方。
他们都怕道士先生在这环节上面“搞他们名堂”，所以都愿意在这里花点钱，让道士心安，也让自己安心。
“以后也别出去找什么工作了，就把老家伙这门手艺学到手就行了，按这个收入，发财是迟早的事啊！”我心里情不自禁感叹。
几轮忙活下来，我再三看了罗盘、棺位和方位，示意众人已经可以了。
但他们给我的回应却是带有质疑的脸色。
干爷爷无奈摇摇头，又亲自确认一遍后，众人才放下心来。
干爷爷拿起罗盘，示意我将地上的钱收入囊中。
这可用不着他说，在他的示意刚落下，钱就被我揣进兜了里。
按照习俗，接下来就是最后的环节，起棺和落棺了。
起棺，就是打开棺盖，主人家将随葬品放进棺材里，也是为了再见逝者最后一眼。
“起棺咯...”我手中挥动着长符，大声吆喝。
“起棺咯...”负责抬盖的四人，也跟着我一起吆喝，随之便抬起来棺盖。
“夏凡...”
就在抬起棺盖的瞬间，那道九幽鬼魅的声音，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又在我耳边响起。
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一片幽暗的空间自棺木中扩散而来，瞬息间便将我吞没其中。
“卧槽，又来，这一次变本加厉了吗？大白天的就来，空间都变了吗？”我心里暗骂。
这种怪像，这些年见多了，也就跟着习惯了，虽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但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呆滞，恐惧得浑身颤抖了。
“夏凡...”
这道声音又一次响起，我四处观望，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你是谁？”心里的那丝害怕，让我的询问声有些发颤。
问声落下，七根参天大柱显现出来，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向上看去，每一根中央都有一个诡异生物，不，那不是生物，至少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生物。
它们似乎是沉睡着，但又感受不到它们一丝生机，像是已经没有了生命力，不知死活。
“熟悉吗？”又是这道声音。
刚落下，面前的黑暗虚空中，那双殷红血眼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啊...”这突然出现的巨大血眼，把我吓得浑身一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可眨眼间，那双血眼又发生了变化，变成一黑一灰色，看起来甚是奇异。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我放声大问。
“我就是你啊。”
“你说什么？”
“不只是我，看看眼前的这一切，这些都是你。”
“你到底再说什么？”
奇异眼瞳的话让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就在我欲一问究竟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又再一次变化。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血染红的大地，白骨成山，尸骸成群，四处燃烧着幽冥之火，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这是一片战场，如同修罗的战场。
“这里是你的战场，我们等着你从这里重生。”双色巨瞳又一次传来声音。
“你...”
我似丈二和尚般无比困惑，正当我想问个明白时，眉心突然传来一股清流，眼前的景象随之迅速消散而去。
而我也隐约间听到虚空中传来另一道声音：“瞳，你太过着急了，现在的他，还承受不起。”
我双眼无神，呆若木鸡。葬礼还在继续，人们都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儿，没人发现我的异常。
干爷爷轻轻推了推我，我瞬间召回了魂魄。
再次看向他，突然感觉他看着我的那双浑浊老花眼，在此时变得炯炯有神，似乎刚才发生的事，他都已看到一般。
“爷...爷爷...”
他伸出手，示意我不用多说。
随后将我拉到一边，自己上阵主持后续的工作。
“刚才那些是什么？幻觉吗？可为什么又那么真实？”我站在一旁，心里忍不住问，可没有答案。
我已经搞不清是不是“心理病”产生的幻觉，还是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和那些生物都是真实存在的，还有那双色眼瞳说的话。
强烈的困惑感，让我不自觉的又将目光落在干爷爷身上。
“或许这老头能知道点什么，等此间事了，回去后得放下心态，好好问问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