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朝之后,关系不错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聊着朝中的事情,也聊些生活中的趣事,例如谁家又得了什么珍藏,谁家又添了孩儿诸如此类。
冯侍郎一个人走着显得颇为孤单,没办法,同僚之间本该互相照应,可他与吏部的其他人偏偏不那么对付,或者应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向来都不喜欢他,所以其他的同僚也是对他都敬而远之。
以至于大家都是三两成群,唯独冯侍郎一个人显得形影只单,只是这份孤单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有人叫住了他,冯侍郎拱手,说了一句,“吴大人。”
吴尚书则是回了一句不必客气,然后两人便走到了一起。
对于吴尚书跟自己打招呼,冯侍郎有些惊奇,虽然同朝为官,但是彼此之间说不上多么了解和熟悉,他只对于同在吏部的官员熟悉一些,只是并不亲近而已,对于其他五部,只能算是认识了。
“今日冯侍郎所奏之事,本官觉得应当引起重视。”刑部尚书的话,让冯侍郎眼睛一亮,可继而便是苦笑,他指出了许多地方官员优劣不等,想要皇上授命,吏部加以考核。
可是他想要详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的顶头上司给盖了下去,吏部的同僚也纷纷声援,自己花费许久所做的调查,以及所拟出的方案就在这一声一声当中被彻底的压了下去。
这让他多少都有些意兴阑珊,这会儿刑部尚书提起此事,倒是让他心中获得了一丝安慰,“吴大人既然也觉得现如今地方官员多少存在一些问题,那为何不上奏于陛下呢,那普度教做大,固然是对方蛊惑能力极强,但也是地方官员的不作为,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我等身为臣子,理应极力劝谏,让陛下重视此事。”
若是在朝堂上,吴大人肯帮上一句的话,那此事也许陛下会重视一些,所以冯侍郎有些不理解得看着吴尚书,对方未在朝堂上帮腔,却又叫住自己,这是为何。
“冯侍郎可曾想过,即便陛下重视此事,要考核地方官员的优劣,此事会交由谁来做。”吴大人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反倒是反问了冯侍郎一句。
听到此言,冯侍郎苦笑不已,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这话中的意思,这事情即便引起重视,负责的人也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他的顶头上司本就不将这事情当回事,做起来的话,只怕也是应付差事而已。
那自己的苦心能达成几分,他不敢想象,叹了一口气,冯侍郎彻底无奈。“是下官唐突了,多谢吴大人提点。”
“冯侍郎,你所想的,未必不可能实行,但你若想做到,得去跟我见一个人,我未必能将此事落到你的身上,但是今日所见之人,或许能够做到。”吴大人拍着冯侍郎的肩膀说道。
去见一个人,冯侍郎有些疑惑,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呢,是太子殿下吗,可是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帮自己,他虽然并未在意党争,但也清楚不管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面前的吴大人,原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
只是因为之前的一桩案子,吴大人与太子站的没有那么近了,但也未听说,吴大人与别人站的近,若要见的人是太子殿下,那太子理应帮着何尚书才对,毕竟两人的关系更为亲近,可若不是谁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呢。
冯侍郎压低声音,“吴大人所说的可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明日即将率兵去清剿普度教了,哪里还能再做此事,我说的并非太子,至于是谁,本官得卖个小小的官司了,不过去与不去,得看冯侍郎的意思,本官不会强求。”
不是太子,那会是谁呢,冯侍郎的心中有些好奇,最后他咬了咬牙,决定同意去见一见,虽然说对方可能不会毫无目的的帮忙,但是自己还是先见了再说,毕竟如果此事对方真的能帮上忙,那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
身为吏部侍郎,他不能因为上司的不满,而不清楚自己的责任,官员考核之事,若是吏部都不再重视了,那还有谁会重视此事呢,“吴大人,今日所见之人,当真能够帮上忙。”
“此事得问过之后才能知道,不过本官可以告诉你一点,可能性很大。”
有了吴大人这句话,冯侍郎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吴大人引荐了。”
让冯侍郎没有想到的是,吴大人并未将他带回府邸,也没有去什么隐蔽之所,反倒是带他去了一间酒楼,酒楼的名字他是听过的,这是最近炙手可热的醉仙楼,听说吃饭的时段,连位置都是难求
冯侍郎有点讶异于吴大人的光明正大,原想着这一次的见面,很大可能是私下进行,见不得光的,只是他实在心忧于上奏之事,才同意了这一次会面,却不成想对方如此光明正大。
这倒是他小人之心了,选在这个地方,到也让冯侍郎心中的担忧散了不少,这会儿醉仙楼已经落座了不少的客人,而他跟着吴尚书去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当中。
一开门便见一位帅气俊逸的公子等在那里,只是这位公子看起来实在是面生了些,冯侍郎并不认得,心中疑惑顿起,一个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人,当真能帮到自己,冯侍郎心中很是怀疑。
“有劳吴大人了。”看着吴大人将冯侍郎带了进来,唐晚晚点头致谢。
吴尚书连忙拱手,然后走近了唐晚晚几步,小声的向王妃陈述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以及他对冯侍郎所说的事,他不确定王妃能不能帮上忙,但是他相信若是六皇子有意搭把手的话,那此事一定没问题。
当日他陷入那般困顿,六皇子都能将他摘得干干净净,这等本事,若是真的认为此事当做,那想必是难不倒六皇子才对,他很清楚现如今主子的为人,与过去的太子只为自己一己之私不同,六皇子殿下是真的心中怀有大义,所以他才敢对冯侍郎那么说。
听着吴尚书的叙述,唐晚晚点了点头,心道这冯侍郎倒是个有眼界之人,“有劳吴大人了,隔壁房间已经为吴大人备下了酒菜,还请吴大人过去享用酒菜,稍候片刻。”
“您太客气了。”吴大人微微躬身,虽未言明唐晚晚的身份,但是这番态度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吴尚书也知两人要谈的事情,自己不方便知晓,于是说了一句告退之后,就去了隔壁的房间当中,果然见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心道王妃真是周到,不过引个路而已就得王妃如此厚待。
“冯侍郎,请坐。”唐晚晚对站立在门口的冯侍郎说道。
带着犹疑走到了唐晚晚的面前,冯侍郎坐了下来,他虽不明白吴大人为什么离开的这样快,快的都不愿意将眼前的人给他介绍一番,但是既然来到了这里,那真的是既来之,则安之了。
两人聊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冯侍郎已经捏紧了拳头,目光中宛如升起了火焰一般,唐晚晚觉得如果此刻他面前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的顶头上司何同之的话,那这拳头大概是已经砸到了对方的脸上。
性烈如火这四个字可不是事说说而已,而且这冯侍郎看起来也确实有武人一般的体魄,“冯侍郎不必动怒,所幸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不论何同之有何阴谋,既然已经被戳破了,那就起不到任何效果。”
“我自问与何同之只是政见不同,有些争执罢了,却不想这个老匹夫竟然这样设计于我,王妃,多谢您今日相告,若非您发现了这件事情,恐怕等着我的就是万劫不复了。”冯侍郎散去了滔天的怒气,对着唐晚晚感谢起来。
所见与传闻终究不同,冯侍郎收敛怒气的原因,固然是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和面前是她的原因,但至少能证明一点,冯侍郎的性子虽然烈,但却并非是没有理智之人,便是事情发生了,也未必是最严重的那种结果。
不过大概何同之会向着最严重的结果去引导吧,“冯侍郎不必客气,你是朝中重臣,功在社稷,若真的是因为这些小手段遭祸,那会是于朝廷的损失,我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唐晚晚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冯侍郎对于王妃的感激,却是达到了顶峰,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因为此时将怒火烧向沈家,不论双方争斗出什么结果,何同之必定会在背后捅上自己一刀,到时丢了官职只怕都是轻的。
何同之既能做出此事,那自己丢官之后,也未见得能放过自己,到时这冯氏一族,还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厄运,事情虽未发生,但王妃所举,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恩。
“王妃,这等恩情,下官铭记,也必定报答。”冯侍郎站起身来,向着唐晚晚拱手收到,神色之间满是凝重。
唐晚晚摆了摆手,示意冯侍郎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既然什么话都说开了,那我想问冯侍郎一句,你对于轻儿姑娘是何想法。”
听到王妃问及儿女私情,虽然冯侍郎年纪比起唐晚晚大上许多,此刻也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回王妃,下官与夫人两情相悦,本也没打算再纳妾室,但是夫人却非要下官同意此事,说是为下官择了一个良人,文采性情解释不错。”
“夫人一番心意,下官也就没有拒绝,将人给娶到了府中,只是因为不大上心,所以对于轻儿的了解也并不多,不清楚她心中早已住进了人,若是知道此事,下官定然不会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将人给娶进门来。”
冯侍郎说的是心里话,他与夫人之间的感情本就深厚,自然也没打算再娶他人,虽然夫人久未有孕在两人心中都是有些焦急,但他也未曾提过纳妾之事,只是夫人自己就将这事情给办了,他也唯有接受了夫人的好意。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已属寻常,但是娶一房妾室,妻子却难免还是会心中难过,他之所以接受,也是不想此事一而再的成为夫人的心病,而轻儿他却不曾碰过。
一是最近公务繁忙,而两人之间并无感情,他不想这么快就与妾室发生关系,其二则是他也要顾及夫人的想法,夫人是为了他愿意再接纳别的女子进门,自然他也该多体谅夫人几分,所以新人进门,他不是去关心新人,而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夫人的身上,不希望夫人因此而心伤。
他得承认,若是再过一段时日,说不定他会住到轻儿的房中,不管是夫人的劝说也好,她出自于大局的考量也罢,这个妾室总不是娶回家就这么摆着的。
但正因为没有发生关系,而轻儿虽然见了那沈家公子,却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所以他听了此事才能平静不怒,甚至有些为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感叹。
“冯侍郎如今知道了她二人的事情,可愿割爱,成全了他们。”唐晚晚没有拐弯抹角的去提此事,反倒是直接说了出来,聊了一会儿她对于冯侍郎的性子也有了了解,与他聊天,直来直往的最好,拐弯抹角没这个必要。
成全他们,这倒是叫冯侍郎有些为难了,不是他舍不得轻儿,毕竟两人如今也没什么感情,能成全对方也不是坏事,但是有一点让他很是为难,那就是这件事情横竖过不去这个面子。
唐晚晚也看出了冯侍郎的为难,于是提出了一个想法,“若然冯侍郎有心成全两人,那不如就当做你的妾室身子不济被送走疗养,而轻儿改名再续与沈家公子的缘分。”
即便不成全两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在,将轻儿放在府中,冯侍郎也未必觉得如意,所以唐晚晚才向冯侍郎提出了这点,事情解决,谁的心中也不必再有那一份不痛快。
送走疗养,这倒是个方法,不过一个小妾而已,关注的人本就不多,若是再送走一段时间,只怕都未必还有人记得此事,重病之下离开,若是不回来,在大家心中也就是回不来了,毕竟重病的人,撒手人寰很正常。
他将人送走,轻儿改名,如此一来,她与沈家公子就算成亲,也不会影响到他冯家的名声,如此一来,何同之设下的局解了,还能促成一桩好事,冯侍郎抬头,“就依王妃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