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米歇尔的房间后,圣瓦伦丁牧师马不停蹄的约见了拜兰。即使他已经和米歇尔共事了许久,但他仍不能完全信任他。
不过是大主教捡回来的一条野狗,竟然妄图往上爬?
在圣瓦伦丁牧师的心里,米歇尔是一个让他捉摸不透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放心。野狗并不可怕,但没有被拴住的野狗绝对是值得提防的。
而且圣瓦伦丁牧师很清楚,大主教很欣赏米歇尔的行事果断,米歇尔也确实用行动回应了大主教的赏识,如今赫罗斯教团在马尔斯王国发展得如此迅速,米歇尔可以说功不可没,甚至说全是他的功劳都不为过。
但这样对圣瓦伦丁牧师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按照资历来说,他将会是下一任主教的候选者,可如今米歇尔在教团内的呼声远远高于他,而且这些城主们也都很“亲米歇尔”,这让他倍感焦躁。
所以,拜兰是他唯一的突破口,只要有拜兰这个强大的支持,即便马尔斯所有的城主们都支持米歇尔也不足为惧怕。
很快,圣瓦伦丁牧师来到了拜兰宅的厅堂,这里正是和拜兰约谈的地方。但似乎此时早已有了捷足先登的客人。
“你就应该死在那里!你令我们家族蒙羞!”
厅堂里传来拜兰那尖锐的怒骂声,圣瓦伦丁牧师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对劲,赶紧加快了脚步。
拜兰在厅堂里来回踱步,那满是油脂的脸上写满了焦躁,郁闷与愤怒。他抿着嘴巴,挠着头,时不时朝着他面前的另一人破口大骂。
“你真是一头蠢猪!一头贪生怕死,毫无荣耀可言的蠢猪!”
站在他身前的正是吉尔,他似乎才刚刚从那森林里回来,都没来得及换一身衣服,浑身沾满了淤泥,散发出阵阵恶臭。
扑通!
吉尔忽然猛地跪在了地上,他抱住拜兰那肥硕的大腿,泣不成声。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给格里芬家族丢了脸,但是我保证,没有人何人看到,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把你吓得屁滚尿流的黑袍混蛋呢?你敢保证他不会到处去说吗?你敢保证他不会去向人家炫耀他一个人就把格里芬家族的精锐士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拜兰越说越气,本就被肥肉挤兑得有些扭曲的五官现在显得更加扭曲,宛如一只暴怒的肥硕怪物。
“够了!”拜兰狠狠的一脚,将吉尔踢开。“别碰我!”
“哥哥!请原谅我!”
圣瓦伦丁牧师站在门口,他迟疑了一会,虽然知道这时候进去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圣瓦伦丁牧师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口鼻,不想吸入厅堂里那宛如腐烂水果般的气味,他丝毫不遮掩脸上厌恶的神色,走到拜兰身旁轻声说道:“拜兰大人,您因何事如此责骂吉尔大人?”
其实在看到吉尔的那一瞬间,圣瓦伦丁牧师就明白了一切。因为正是他怂恿吉尔前去抓捕那森林里的魔女,只不过本来他是想通过帮助吉尔来笼络拜兰,而现在似乎情况有些超出了预期。
拜伦撇了圣瓦伦丁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厌恶与鄙夷,但他尚且还不会将怒气发泄到“不相关”的人身上,至少现在不会。
拜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侍者搬来他的椅子,随后坐在椅子上,大声说道:“这个蠢猪,说是要带士兵去城郊林子里抓一个女巫,结果,哼!脸都给我丢进了!”
说完,拜伦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而看向圣瓦伦丁接着说道:“你最好也把嘴巴闭紧,这关乎到格里芬家族的颜面问题......”
“那是自然。”圣瓦伦丁牧师微笑道:“我向来都是一个守信的人,不像某些急功近利的年轻人,做事都不顾及后果。”
此时圣瓦伦丁牧师暗指的自然是米歇尔,因为拜伦起初也不同意让米歇尔先行前往荆棘城,因为万一出了什么事,如果惹恼了荆棘城的那个疯子,他的军队打过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威尔城。
可现在拜兰完全没有想这些事情,他死死的盯着吉尔那哭丧着的脸,被愤怒的情绪所占据。
而吉尔也将头埋得更低了,在他耳朵里,这些话全是来讽刺他的,尽管他也并不年轻了。
“该死的老东西,我早晚要撕碎你这张嘴.....”吉尔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嘀咕着,同时瞟了瞟圣瓦伦丁牧师,他清楚即便自己抖出是圣瓦伦丁牧师怂恿自己,这个老东西也不会承认,甚至可能倒打一耙。
圣瓦伦丁牧师自然没有听到吉尔的嘀咕声,他再思考另一件事。
他深知这是一个笼络拜兰最好的机会,或者说,这件事将会成为拜兰最大的把柄,他即可以握住这个把柄,也可以利用它。
圣瓦伦丁牧师当即说道:“拜兰大人,格里芬家族自古便是马尔斯最为强大的贵族,或者说马尔斯王国的建立也多亏了格里芬家族祖先的扶持,对于这件事,我也深表遗憾。”
“够了,闭嘴吧!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狗屁!”拜兰没好气的说道。
圣瓦伦丁牧师眼角微微抽搐,但他极力的在忍耐,即便拜兰对他的态度再差,他也不会再动怒了,他得演好这场戏。
“请息怒,拜兰大人,我是在想,如果见到这件事的人只有那个所谓的黑袍人,那么找到他,把他除掉,不就行了吗?以格里芬家族的实力,这应该不难对吧?当然,我也可以出一份力,帮助....”
“除掉?”拜兰冷笑一声,打断了圣瓦伦丁牧师,然后接着道:“这个蠢猪连人家的脸都没看到,别说姓名,魔女别称,甚至连那人究竟是不是魔女都不清楚!怎么找!”
“那绝对是个魔女!那绝不是人类!那太异常了,我们....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吉尔极力的辩解道。
也就在此时,他猛然回想起那痘疤男曾告知过他,那名他雇佣来的“怪物猎手”,一个白发混蛋。
那一定就是“魔女”的名字。
吉尔奋力大喊道:“对!洛伦!住在那里的魔女叫做洛伦!”
“......”听到名字的一瞬间,拜伦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拍了拍手道:“来人!”
很快,一名侍者便不知从哪窜了出来,走到拜伦身边,俯下身子,侧耳倾听。
“给我把消息放出去,遇到叫洛伦的全部抓起来,只要是和魔法扯得上关系的,全部除掉!”
“是,拜兰大人。”
“做干净点,别像这个蠢蛋一样!”
“明白。”
说完,侍者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随后,拜兰再一次看向吉尔,此时他的表情已经缓和了许多,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吉尔,起来吧。”
听到拜兰发话,吉尔这才战战兢兢的从地上起来,即使如此,他仍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鸡,浑身都在发抖。他很清楚拜兰将家族的荣耀看得有多么重,如果有个万一,他真的可能大义灭亲。
“这件事暂时先这样,我也不想太为难你,毕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哥哥!”吉尔看着拜兰,顿时热泪盈眶,这就准备上前给他一个拥抱。
拜兰捏着鼻子,伸手拒绝了吉尔的感动,接道:“够了,你赶快去换身衣服,之后你还得跟这位牧师走一趟,去一趟荆棘城,我希望你能够将功赎罪,在那荆棘城的疯子面前展现出我们格里芬家族之人应由的骄傲。”
“是!”
吉尔感激涕零,他摸了摸眼泪,赶紧跑走了。
看着吉尔晃动着他那和拜兰如出一辙的大肚子远去,拜兰的情绪也降到了冰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冷酷,仿佛失去了感情的木偶一般。
他朝向圣瓦伦丁牧师,淡然道:“牧师大人,这次就劳烦你了。”
圣瓦伦丁牧师微笑着点头,接道:“自然,我定会好好辅佐吉尔大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在你们回来之前,我还没能找到那个叫做洛伦的家伙,吉尔就麻烦你处理了。我,毕竟是他的哥哥,我下不了手。”
拜兰说着,眼神像是刀刃一般冰冷,让圣瓦伦丁牧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他完全没想到拜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想到他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此时的拜兰脸上毫无感情,毫无怜悯,冷酷得就像是说着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你能做到吗?”
“请您放心,拜兰大人,我.....”
这一次,圣瓦伦丁牧师还是没能将话说完。拜兰缓缓凑近了身子,伸出手,十分无礼的拍了拍圣瓦伦丁牧师的脸颊,说道:“你最好也聪明一些,学学米歇尔,否则,我不敢保证你是不是会和吉尔做个伴。”
听着拜兰的话,圣瓦伦丁牧师不禁寒毛直竖,他一直以为拜兰只是一个油腻的肥猪而已,不过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动动脑子也知道,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头愚蠢而油腻的肥猪,他又如何能将这威尔城城主的位置坐的这么牢靠呢。
聪明的野兽都懂得,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需要伸出利爪,不必要的时候,决不露出獠牙。而现在,是时候了。
“没事的话,就请你离开吧,我接下来和米歇尔牧师还有一场会面。”
“拜兰大人,恕我直言,米歇尔他不值得您.....”
“够了,比起在这里闲话,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对吧?还是说,你希望我帮你找点活?”
“......”圣瓦伦丁牧师咽了咽口水,低声道:“那我就先走了,愿您一切顺利。”
说完,圣瓦伦丁牧师头也没回的赶紧离开了厅堂。
“你都听到了吧?米歇尔牧师?”拜兰冷冷的说道:“和你想的一样,这个老家伙果然想来拉拢我,只不过,他似乎有些太小看我了。”
“格里芬家族的骄傲,又怎会轻易让人看透呢?”米歇尔微笑着缓缓从厅堂的内堂里走了出来,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完全没有被拜兰的冷峻所吓倒。
“这个老东西总想利用别人,殊不知自己只是一个在他人舞台上跳舞的小丑罢了。”拜兰冷笑着,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他接着说道:“你是我最后的保险了,如果事情偏离了我的预期,就只能让他们都【闭嘴】了。只要你事情做得好,我必然会全力支持你登上主教的位置。”
“那就多谢拜兰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