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可耻吗？
或许吧，但如果辜负，那情愿可耻。
“撤退！”
王楼跑着，声嘶力竭地喊着，每一个人都紧握着手里的枪，在一股巨大的情感压抑之下无比迅速地收拾好了背包四散逃开，没有人回头，但是那位队员的身影却始终存在于他们心里。
王楼一边跑一边摸索着背包，终于看到了一处。
“钱幕。”
“你踏马真不是个人啊……”
眼泪他忍住了，可情感是忍不住的。
随着队员的纷纷逃开，母熊一时间也不清楚要追逐哪一边，只能烦躁地拍打着地面忍受它的痛苦。
这在其他人眼里，无异于鞭尸，这样的情景，只会增加他们的愤怒。
王楼绝不会放弃，时氽跟曾汶杀了小熊导致时氽死了，普通人还可以思考一下情况认了。
毕竟母亲对于孩子的爱确实不能侮辱。
但是他是军人，尤其不能犯一些忌讳，人类对熊，凭什么要感同身受，甚至连怜悯都不能有。
这个时代，连人类自己都面临着危险，更何况它们呢。
承平盛世，大家才会思考保护一说，现在，他们只能先保护自己。
这样的想法就像是利箭穿木一样一直根深蒂固在王楼脑中。
这不怪他，要怪，还是只能怪这个时代。
而现在，就连钱幕都死在了熊掌下，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它！
“听好了，抽三个人绕后布置炸弹！”
通信器沉默了一会儿才有声音问道：“谁去吸引它？”
王楼抬起通信器，手臂上挂着印有“钱幕”背包用着不温不火，却像是怒吼一样的声线。
“我去。”
接下来，是更大的沉默。
引一只巨大的疯熊走进炸弹里。
这已经不是九死一生了，是十死无生，必死无疑才对！
做出这个决定，那王楼就是已经有了必死的打算。
而不管熊有没有，他都要让它死！
三分钟，“王队！一号已布置完毕！一定要回来！”
七分钟，“王队，二号，二号布置完毕了……”
十一分钟，“王队，三号布置完毕。”
听完，王楼慢慢将通信器举高了一些，虽然没有人看见，但他还是慢慢取下了自己的背包跟另一个背包放在了一起，两个背包就这样互相依靠着立起。
仿佛在为王楼送行。
王楼勉强给自己换上了一张笑脸言道：“我带你们出来的时候说过什么还清楚吗？”
没人回答，而王楼也不像曾经一样强制他们回答，而是有些突兀地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我说我会带你们打猎，偷懒，比赛。你们还记不记得那次生火，我记得我好像是谁来着，他给我用打火机，那不是作弊嘛。”
“是我！领队，是我！”
王楼微微点了点头，“原来是你啊，下次不能这样了。”
“领队！我……我，你一定要回来啊！我，我……”
王楼听到了通信器里的抽涕声，还不止一个。
很快，通信器里就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哭声了，听起来异常让人难受。
就连王楼都有些无可奈何地拿袖子擦了擦鼻子，换了换声线咳嗽了两声，突然对通信器吼道：“都踏马不准哭，当初老子从劫匪手里活下来都一滴泪没掉！现在被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整哭了，怕是老了啊……”
“但是！就算是老了，你们也带看着，看你们领队是怎么杀敌的！都踏马别哭了！”
“看着！”
哭声，吼声，还有一个孤单的勇士身上不竭余力的声音。
王楼的每一步都无比的迅速与坚定，仿佛要把脚下的大地都踏碎。
他没有背背包，没有拿通信器。
他要做的就是将手中的一把小弩箭精准地射入熊眼中，让她有跟自己一样的愤怒。
再跟自己，一同赴死！
熊的身影在王楼眼中愈发清晰，一瞬间，他甚至看不到深林，看不到大地，看不到所有。
天地一片白茫茫，只有一只熊站立着无动于衷。
箭，铁箭，锋利无比。
风，破风，撕裂空宇。
随着空气被划开的的声响传开，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熊眼一角突然裂开，鲜血呈镰刀状一样喷射出。
怒吼声瞬间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王楼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回手准备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奔跑。
刺痛的神经突然恢复，万物又映入眼中。
王楼不敢相信，但却是本能地抬起了弩箭。
箭头上擦上了一点自己的血，卡在弦上没有发出。
再抬头，熊的右眼甩出的血花喷溅在他身侧。
怎么可能？
一刹，一个身影从王楼身旁冲过，此人还不忘回头看着王楼，微笑地解释了一句。
“领队，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啊。”
他手里拿着一把弩箭，已经无箭的弩箭。
人跑，熊追。人立，无言。
结束了……
爆炸声响彻天地，将已经转为昏黄的天炸了个一刻通明。
王楼立在原地，看着眼前黑灰色一大片。
三处炸弹全部爆炸，别说一只受伤的熊了，就算是一台坦克进去也一样变成废铁。
坦克里的人恐怕也活不下来，而肉身的人呢？
这种答案不需要多想。
爆炸过后的耳鸣声还在，王楼却一个人继续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身后有了跟着跑起来的人。
废墟处，王楼还能依稀看出熊的形态，或者说是熊的骨架。
已经死了，分尸鞭尸一样的死了。
挫骨扬灰，已经不需要这种惩戒了。
高普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安慰的话，他清楚，王楼不需要安慰，而他之所以能承受队员的安慰，那是他不想再失去他们了。
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不过此刻，他还是走到了王楼旁边，没等他开口，王楼就给了他一双拒客的眼睛，高普陇微微咬了咬牙，“这个，你还是拿着吧。”
王楼瞥了一眼高普陇抬起的手，上面放着一块边角焦黑的破布。
布上，印着两个字。
“他叫曾汶，是我的队员……”
说完这句话，王楼便一把抢过了布默默走远。
很远，但他还是吼出了一句话。
“兄弟们！把熊烤了，咱们今天晚上吃熊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