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着贺玄来到了贺府后院的水中凉亭里。贺文炳正坐在那里品茶,旁边还坐着一男子,眉目与贺玄有些相似,也是气度不凡。
“爹,大哥。蒲姑娘他们到了。”贺玄朝他们行了一礼,贺文炳挥了挥手,贺玄和周围的丫鬟小厮都退下了。
“民女蒲荷参见贺老爷。”
“庄睿参见贺老爷。”
只有齐元青隐在蒲荷身后,站在原地,既不行礼,也不开口。
“既然庄睿都来了,想必这位就是齐元青公子了吧。”贺文炳也不恼怒,反而一脸深意地看向齐元青。
齐元青毫不在意地从蒲荷身后走出来,轻轻一哂,“劳烦贺老爷记挂罪臣。”
蒲荷看向庄睿,见他神色如常,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齐元青,他还是那个样子,而且现在看来贺文炳认识齐元青他们?
贺文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蒲荷听着汗毛倒竖。“齐公子,先帝如此看重你,你却让他失望了啊。”
“三弟也不必我差。只要齐国还是齐家的,那谁来掌管那个江山,又有什么关系?”
贺文炳没有再说话。蒲荷在心里暗暗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贺文炳熟悉齐元青和庄睿,称呼齐元青父皇为先帝,又对齐国如今的形势有所了解,现在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贺文炳是齐国安在昭国的眼线。
蒲荷看向齐元青,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对视,蒲荷隐隐觉得齐元青现在的状态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这位蒲姑娘,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贺文炳不知什么时候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蒲荷身上。
蒲荷想着贺家以前也是溪云阁的常客,想必是认识夏瑶的。她还用着夏瑶的脸,此刻虽然戴着面纱,但还有半张脸在外面呢,贺文炳定是将她看成夏瑶。
于是蒲荷福身道:“贺老爷,大家都说我与溪云阁前一任主人夏小姐眉目间多有相似。您应该是想到夏小姐了。”
贺文炳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蒲荷看着贺文炳和蔼的笑,心中居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这神情……怎么像是老父亲看女儿的样子?!
这时,一旁默默沏茶的人开口了。“既然蒲姑娘刚刚接手溪云阁,很多事务还不熟悉,以后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可以向贺家开口,我们若能帮上忙绝对会尽力的。更何况,玄儿也把你们当成了朋友。”
此人是贺家的长子贺云,也在朝中混了个一官半职。蒲荷见贺家如此热情,也就客套地道谢了。
“多谢贺公子好意,贺家家大业大,以后若是溪云阁有了难处,一定会派人告诉你们的。也祝贺小公子喜结连理。”
一直站在那不开口的齐元青此时却发话了,“贺老爷此番接见我们,怕不是仅仅想说这些话吧。”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贺云看向了贺文炳,贺文炳点了点头,笑道:“齐公子果真聪慧。不过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让你们帮忙阻止这场亲事。”
“可是……”蒲荷刚想说什么,却被贺文炳打断了。
“溪云阁饰品的钱,我会照付。玄儿一定不能跟这个下贱的女子成婚!”
蒲荷一听这话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她的知识储备告诉她,在这种社会,男尊女卑是必然的,因为有等级所以重视门第也是肯定的,这里的爱情观婚姻观跟她的世界截然不同,可当她真正听到这种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生气,因为她也是女子,肉身甚至还是一个来路不明无父无母的女子。
“贺老爷,难道就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吗?据我所知,刘姑娘是个贤德的女子,贺小公子也是真心喜欢刘姑娘的。与其让贺小公子跟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人在一起,倒不如……”
齐元青眼见着贺文炳的脸色越来越差,急忙捂住了蒲荷的嘴,一个劲地道歉,“贺老爷,蒲姑娘生长在南戎,那里民风淳朴,直言不讳,若是冒犯了还请见谅。至于您的请求我们一定会尽力完成的。”
蒲荷此时被齐元青紧紧圈在怀里,嘴还被捂着透不过气,脸颊因为憋气已经通红,她手胡乱地挣扎着想要推开齐元青,眼睛狠狠地瞪着齐元青,目光中似有不满、恼怒。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多叨扰了。”齐元青说着拉着蒲荷往外走。蒲荷还想说什么,却也无济于事了,因为齐元青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在。
等到三人出了贺府齐元青才将手松开。齐元青因为生气,力道大了些,抓得蒲荷手腕有些生疼,蒲荷急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蒲荷张了张嘴,想要辩解,齐元青却比她更先一步开口,语气中有些许责备:“蒲荷,你看清楚,这里是贺府,这里是昭国!再怎么说,贺文炳是官,你是民,你要想痛快地骂他,你就可能得去地府了!”
蒲荷很快认清了现实,一瞬间泄了气,对啊,这里是那个吃人的世界,无法讲求公道,也无法拥有自由。她有些委屈,眼中泛着泪花,
“可是,连锦是个好姑娘。我也是……女子。”
齐元青看她这个样子,也狠不下心责骂她,语气里也带了一丝温柔:“下次言行要多注意些。你若是想那样说话,跟我说就好了,因为我不在乎那些,其他人可不一定。”
也许我最在乎的,是你。
“走吧,这件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齐元青轻轻拍了拍有些失魂落魄的蒲荷的肩,然后转身迈开了步子。
蒲荷回到溪云阁时,竟然看见刘连锦坐在店中,南星时不时与她说一两句话,好像是在等他们回来。
“刘姑娘,你来这做什么?”
“蒲姑娘,你们叫我连锦就好了。我此次来,是想求你们想想办法……取消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