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言。
这个名字是她取的。
我年幼时很多年都是过的昏昏沉沉，直到那天晚上，我的大脑突然感觉到无比的清明，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只知道她笑起来很好看，想一直跟在她身边。
我知道，是她救了我，她给了我第一丝清明。
她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很好听，好久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话了。
她告诉我，以后叫我小言。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含笑意，可能是想到谁了吧。
她带我去了一个很大的房子里，给我做了一盘蛋炒饭。
迄今为止，我再也没有找到任何一样东西比那个更加美味的。可惜那个时候，我只吃过一次……
她告诉我，吃饭之前要洗手，是啊，我在外面流浪那么长时间，浑身脏兮兮的，她定是不喜……
等我把身上都弄干净，有些不安的站在她面前，她却上前，摸了摸我的脸。
那种感觉，很舒服，我突然有些害羞。
我记得第二天闯了祸，她发现我有法力的事情了。
我天生就带着这些力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如何去掉。我很害怕，怕她把我当成怪物，怕她讨厌我。
她说我是她弟弟，说要把我送走，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她说我发烧了，要带我去看大夫，真的太好了，这样是不是就还有机会，好好表现就不会被送走了？
我模糊记得有两个人来找过他，有一个跟她长得有些像，是她的亲弟弟，我跟羡慕他，有一个这么好得姐姐。还有一个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据说是个魔头，总是在她弟弟走后赶来，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
我跟她在一起住了几天，她没有在提过我有法力的事情，也没有要送我走的事情，但总是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我想帮她，又怕给她添乱。
她没事的时候会来逗我，眼神永远带着张扬和自信，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天仙一样。她好像很喜欢摸我的脸，当然，我也很喜欢被她摸就是了。
她还说认识一位武仙，非常厉害，说我如果能拜他为师就好了。她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满脸都发着光彩，说那武仙是全世界最好的仙。我并不认同，如果她也是仙，肯定没有比她更好的。
那天她带我去了一座山上，他们都说那是个什么祭坛，我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看到她弟弟走来。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我庆幸有这一身天生的力量可以帮她。但她却让我离开……
我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醒来的，周围有很多人，却没有她……
她不要我了……
她把我扔给别人了？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句话：好好修炼，能飞升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飞升？
什么是飞升？
她在那祭坛会不会有危险？
我祈求那些人帮我，最终有一个大哥哥带我去了，我才知道那个地方那么远，我们骑马走了大半天才到。
但是我们到那里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大战之后，魔界封锁了整个祭坛。
我想起了她说的话，问那位师兄，什么是修炼，怎样才能飞升？
他说我根骨甚佳，适合修武道。
武道吗？想到她说的武仙，那挺好，是她喜欢的。
我很努力的修炼，武学不断精进，但是师兄弟们好像都不怎么喜欢我。我不明白为什么，去问印玉师兄，他醉心于研究阵法。只说了句我入门晚，却胜过那些早拜师十几年的，这很正常。
我不知道怎么就算正常，师兄也说不清楚，但我也大概明白，自己应当是那种不讨喜的类型吧！
师兄飞升了，带了我一起，没过几年我也飞升了，成为了武仙。我很开心，终于可以去找她了。
可这个时候才发现，人界这么大……
仙界的武仙有好几个，我不知道哪个是她认识的。就挨个问他们人界灵师的事情，他们非常不以为然，认为灵师不过凡人，何必放在心上。我记得她说过，她认识的那位武仙好像很厉害，我约了那几个打了一架，没有一个胜过我的，他们肯定都不是！
我回到滕城，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我才发现，我没有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甚至连她的脸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个时候她的神情，散发着光彩。
我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并没有停止寻找，因为她说过，只要飞升就能在见面的。她不会骗我，肯定不会！
我经常接到仙界任务，去除一些妖魔鬼怪之类，每次都会收获一些功德。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只知道一直都没有找到她，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杀得邪祟还不够多？还不够遇到那么好的她。
直到再次见到那个魔头，我才知道已经过去了一百年。可能是终于找到跟当年有关系的人了，她在我脑海里也开始清晰起来，这真是个好兆头。
那个魔头叫石墨，是魔界魔圣世子，他并没有认出我，毕竟那个时候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估计他都不会记得当时有我这么个人。
那她呢？可能我只不过是她救得那么多人其中的一个罢了，过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记得我。
我没有停止寻找，她在识海中留下的那句话还在，我一直不敢忘。她不会骗我的，我想见她，哪怕只是一眼！
后来又过了很久，有次跟师兄聊天，他说我功德即将圆满，应是快要成神了。
成神？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成神，飞升是为了见她，成神之后还能见到她吗？
我很沮丧，突然有些绝望。人间这个时候到处都是战乱，大多仙家都不愿出来。
如果见不到她，我成仙的意义是什么？
我开始帮师兄去完成他的祈愿，我自己的功德不要在增加了。
我可能永远忘不了那天，我真的觉得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在一座不知名的深山里，我除妖归来却一时不想回仙界，蓦然见到了她和弟弟。
我以为时间很久了，久到我脑海里她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了，直到再次见到她，只需一眼我就知道，一直都没有忘，一定是她。
她看上去好像比当年稚嫩一些，但眼神还是那般张扬自信，是她，那样的神情，是不会错的。
我找到她了！
她没有骗我，真的没有骗我！
我该怎样上前打招呼呢，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比之前好一些了？她能认出我吗？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她好像跟之前不一样，她好像没有法力，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拿着小篮子，在树林里采蘑菇。跟弟弟一起聊着什么，我听到他们说的内容好像很接近某种参悟，但离参悟还有些距离。我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插了一句。他们好像突然有些启发，聊的越发深入，突然身后灵光乍现，终于开始参悟起来。
我也终于冷静了，我是不是把他们的参悟提前了？在这深山里，现在战火不断，随时有可能被打扰。
原来我还是只会添乱！
我设了个结界，隔绝外界的一切，让他们安心参悟。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介入，他们坐了很长时间。仙界的通灵不断，让我去完成什么任务，师兄也一直在找我。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首次参悟不能被打断！
十年了，他们终于醒了，我也被召回仙界。我不受传召，又有泄露天机之嫌，按仙界规定需要在极寒之地禁闭六十年。
没关系，不就是六十年嘛，我请求师兄帮我关照他们。对灵师来说，几十年的寿命还是很容易得的。
我以为六十年很短，我以为六百年都等了，不差这六十年！只是没想到这短短六十年如此漫长，我知道她在哪，却不能见她。
原来禁闭真的是最痛苦难熬的惩罚！
终于挨过去了，出来的一瞬间，我立即下凡界。按师兄所说，在一座名为青衣的山脚下见到了她。我换了一身全新的云锦白袍，却发现现在人界的着装有了些变化，我这样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大众一些的装扮，却见她往山中树林去了。我知道她今天收获不少，灵力损耗不少，这个时候还想着去收那山中精怪吗？
师兄不是说他们早已懂得趋利避害，这明显胜算不大的情况，为什么要冲进去？
我看到了她的眼神，非常熟悉，疲惫，厌倦……
她想干什么？
藤蔓袭来，她受了些伤，我顿了顿，才上前除掉了那精怪。
我没有及时出现，我让她受伤了，一根藤蔓穿透了她的小腿。很疼吧！以后不要在这样了……
她见到我，向我伸手，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魔我的脸，叫我以前的名字，小言！
可是手伸到一半，却调转了方向。她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问了句，“你救了我？”
她没有认出我，调笑般的问我的名字。我是小言啊，你不记得了吗？
我不想听到她口中唤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小言二字。告诉她那些师兄弟甚至那些仙家对我的称呼，颜玉！
我去到她家，找了个借口住下。时隔六百多年，终于再一次吃到了她的蛋炒饭。她说，神仙吃东西不用洗手的吗？
没错，就是她，她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是她就行。重新认识也挺好的，至少我现在已经是武仙了，不是那个一无是处只会闯祸给人添麻烦的小孩了。
后来我见到了一个男人，他们好像关系很不一般，举止亲昵。她说我是在外面捡来的，暂住而已。
我能看的出来，她应当有些是喜欢那个男人的。原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了吗？那为什么，还会出现那样厌世的眼神，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她没有接受那人的求婚，我像是松了口气，又觉得没有资格这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敲了她的房门……
她应当是喝醉了吧，她说喜欢我，问我还来不来，当然，我更希望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以后她再也没有提过那件事情，对我也一直是尊敬疏离。我虽然想一直在她身边，却又怕她厌烦，只是每隔三五年来一次。平时在仙界推一些祈愿，扣一些功德，受一些惩罚，晚一些成神，这样也挺好。
我总觉得，每次见到她，她看我的眼神都是闪闪发光的，令我心动。可是言行举止间总是带一些疏离，我一时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师兄让我一起去解决人界瘟疫的事情，说什么神劫不能再拖了，额，既然那么多仙家都下来接这差事，肯定也不差我一个了。
如果我知道神光可以驱逐她体内魔气，应该就不会在拖神劫了吧！
可是如果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知道她会为了神魔两界的规定而把我隔绝在外，独自去面对危险，我说什么也不会去渡那神劫！
我在她家里见到一个女子，她身上带有魔气，我竟然见到了类似七百年前的东西。他们又开始参悟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悟性是很强的。
我看了几遍电影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参悟点在哪里，果然，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他们竟然在我眼皮底下，突然消失了，我没有抓住她。怎么会这样？那个第二茗果然有问题。
我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我是仙体，没办法跟他们一起，他们去了哪里，我该怎么办？我发现现在跟七百年前没什么区别，我依然帮不上任何忙。
我惊慌失措的等了小半天，他们终于又出现了，满身是伤，我废了很大力气才冷静下来，给他们疗伤。
后来那魔头竟然出现了，还拿了她那天的衣服，我才知道她们是去了七百年前，我才明白我们是如何遇见的……
她认出了石墨，却没有认出我，我的变化真的很大吗？还是说，那个时候的我，对她来说，真的不过指尖微尘，毫无留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