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愈楼出来,周正一行人转身进入巷弄,在巷子里七转八拐之后,终于来到一座占地颇大的庭院,众人皆忽有柳暗花明之感。
“到了。”周正回头对三人提醒道。
入正门,只得见一方浅浅的院子,院子正中有一铜身兽耳水缸。两侧皆有廊亭通向深处。
院内杂役从后院问声赶来,周正对这人说道:“这几位客人要入住这里,酒楼里生意正忙,你们都回楼里帮忙吧。”
那杂役点点头,转身进入后院通知其他人去了。
周正一行人顺着前头杂役的脚步从左侧廊亭走入后院。
那女子一入后院,便觉眼前一亮。方才那中规中矩的院子后竟还有这般洞天。
这后院竟是一座桃红柳绿的园林,房亭厅楼,皆隐秘在这山水里。
园中假山树木层立,楼阁亭台若隐若现,更有一道自河中引流而来的溪水在其中默默流淌。仔细听去,隐约似能听到园中鸟鸣。
女子略有失神,她自幼生活在白山黑水,风急天高之地,此番初临江南,这番虽略输北地大气却远胜北地旖旎的风光对她来说确实震撼。
不过女子自幼文武皆习,心气眼界皆高于常人略有震撼后随即回神。
只听得前面停下脚步的周正说道:“园中楼阁有人打理,皆可入住,再往前走过园林,那方院子里养有信鸽,有什么需求,只需信鸽传递书信到临愈楼内便可。”
女子对周正轻轻一笑,传达善意,随后缓缓说道:“多谢周公子领路,我名方舒雁,周公子称我舒雁便可,若是不嫌弃戏称我一句雁姐儿,也是要得的。”
周正也被北人的豪爽幽默感染,哈哈一笑后答道:“一介布衣,公子万当不得,方姑娘看得起我称我周正一声便可。有什么需要的事,也只需来吩咐一句”。
说过这话,周正心里也暗想着这时常目光如刃的女子似乎却是个好相处的人物。
方舒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确有一件事麻烦周正公子。”
“但说无妨。”
“午时会有一打扮奇特的庾姓男子从正阳门入城,麻烦公子将他带来这里。”方舒雁请求道。
周正想了想,问道:“带来倒是好说,只是庾公子与我并不相识。”
方舒雁一拍脑门,“我差点忘记了,不过这事好说。”
说罢,方舒雁不知从哪递出一把无鞘短匕,说道:“他看过这柄短匕就明白了。”
周正点点头,伸手接过匕首后,向方舒雁及她身后二人告辞,便走入园中,不知从哪里的侧门离开了。
身后两侍卫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不解的问道:“小姐,这叫周正的小子只有些不入门的功夫,分明只是一介杂役,您何必......”
言语间显然是不明白方舒雁为何对他如此客气,毕竟他家小姐何时也是这般好说话的人物了?
“不用你多嘴。”方舒雁冷冷地抛下一句,随即挑了座近靠园中那条溪流的小楼走去。
二人也自然不敢再问,皆挑了座离那二层小楼最近的住处休息。
......
却说周正应下方舒雁请求,从园中一处隐蔽的侧门走回了临愈楼。
临愈楼地处偏中,与正阳门着实有些距离。周正发现老人并未在楼里,便嘱咐楼内管事一句,匆匆向正阳门去了。
临近午时,太阳高悬至半空,隐隐地有了些燥意。
正阳门内外出入的人也少了许多。除了披甲执岗守门的甲士,就只有寥寥几队行商通过。
周正等的无趣,背靠在城门一侧的树上,把那短匕绕手腕摆弄打发时间。
不久,见得一人从城外步行入门而来,那人黑衣褐襦,头发略显凌乱,嘴里叼了根苇草,身后横背一把近两人高的大剑。
还真不愧说是打扮奇特啊。周正看的明白,心里暗笑道。
过了入城检查后,那人一眼便瞧见了周正手中把玩的那把,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反光的精致短匕。
周正看那庾姓男子向这里走来,也立起身体,收起短匕,向那边迎去。
临近,周正率先抱拳道:“可是庾侠士?方舒雁方姑娘让我把这柄短匕.......”
未等他说完,庾姓游侠脸上那点严肃全然消散,笑嘻嘻地说:“短匕能在哥哥手上,那就是自己人,还要得什么礼节,哥哥请带路。”
这人怎么和以前遇到的江湖人士不是一个路数。周正心里吐槽道。
“我叫庾三尺,家师意要我手持三尺青锋,呃,不知哥哥姓名。”
“我名周正。”
“哦哦,周兄,幸会幸会。周兄你是不知道啊,我来金陵这一路上当真是几多磨难。家师出门前再三叮嘱江湖人心险恶啊,当时我还不以为然寻思我这剑法在江湖里瞎混应该是不难,等上了路我才知道家师所言极是啊,这一路上那黑店就被我掀了三四家,有一次差点就被人算计成功了,当时我那个后怕哟...”
周正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庾兄,你和方姑娘是旧识吗。”
“对啊,哎呀都忘记跟你说了,我俩师门离得很近,虽然说她家是有名的江湖大派我师父什么名堂也没混出来,但是都是正道人士嘛所以自幼我二人也可以算是一起长大修行的了,此行其实也是他父亲不放心,让我来接应助手,至于来干嘛周兄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追叙...”
别说,周正还以为这二人只是来金陵踏春的,他这么一提周正也好奇了起来,随口问道:“是什么事情,我的确不知道。”
“呃估计是方舒雁太匆忙忘记给你讲了其实说出来你肯定是知道的,就是那个聚贤会嘛,前段时间不是有一个从洛阳来就任的官员,然后准备在这里召集众人开一个什么聚贤会的,我二人就是为此而来,对了我从上一城来到金陵已经一整天没吃喝了,周兄能否先带我找个地方解决一下口腹之欲,其实也不用太好,只要吃一些...”
周正被他唠叨得脑袋嗡嗡响,赶紧打断道:“饭食已经准备好了,另外庾兄可以少说点话,节省些气力,等吃完再说不急。”
这人怎么能这么话唠?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庾三尺讪笑两声,不再言语了。
进了临愈楼,在二楼临近窗子的一间雅间里,两人隔一方矮桌,在席上盘膝对坐。
左侧这人没有去动桌上算得上丰盛的菜肴,只端了一杯酒,想细细品来这春风酥的滋味,却无奈听得右侧那人风卷残云的同时的废话。
他上辈子是哑巴吗?周正就恨自己不能把耳朵闭上,什么吃完再说,当时怎么想的说出这话?
周正不禁扶额,然而毕竟是客人,他也不好先离席。
终于,案几上的吃食被消灭大半,周正起身抱拳告辞道:“三尺兄弟,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用过餐后住下便可,我还有店里事要做,先行告退了。”
庾三尺忙在桌面布巾上擦了擦手,给周正看的眼皮一跳。
他起身抱拳道:“多谢周兄招待,有要事周兄自去忙吧。”
周正暗地松了口气,问道:“方姑娘那里,是否需我去告知一声。”
庾三尺连忙摆摆手,说道:“不必麻烦周兄,今日天色不早,明日我便去见她。”
周正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房间。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旁间里便缓缓走出一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