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睢用古怪的表情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他瞧得一清二楚，明明对方嘴唇没动，可自己却……心头隐约有了一种荒唐的揣测。
桑乔等了半天，都不见他把食盒拿出来，小脸更沉了。嗯？所以他到底有没有桃花酥？好饿！
察觉到对方阴郁的气息，顾睢挑起一边眉梢。若不是听见对方心里话，恐怕会误以为她又莫名其妙变了脸。
之所以用“又”，全是因为桑乔在众师兄弟眼中出了名了阴晴不定，狗眼看人低。
但事实上……
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后，顾睢再看她，小姑娘睫羽低垂，摊着一张脸正在琢磨着如何在不崩高冷人设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的从他身上套出有没有多余的甜食。
莫名有些可爱。
他的唇角忍不住翘起，从纳戒空间里取出几袋牛肉干递过去：“桃花酥没有了，只剩这个。”
桑乔眼前一亮，倨傲地抬起下巴，勉强道：“行吧。”真不愧是我的小弟！
“咳咳……”顾睢被呛了下，一阵剧烈的咳嗽。他以袖挡唇，声嘶力竭的，那阵势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蠢死了！”桑乔语气凶巴巴的，满满都是嫌弃。放在后背的手，却一下一下柔缓地轻拍着。
等顾睢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嘴边就被塞了一把树叶。
他一脸疑惑的抬起眼皮。
桑乔理直气壮：“补血养气的。”
“……”吃树叶能补血？还养气？
确定不是打击报复吗！
顾睢抿下唇，看她一脸认真，还是迟疑的接在手中。
“吱呀！”檀树精眼里攒着两泡泪花，委屈巴巴的。【主人再薅下去树就秃了。】
顾睢目光一转，落在一旁那棵树人身上，眼底透着审视。
檀树精忽然站起来，双手叉腰，掷地有声：“吱呀吱呀吱呀……”【坏人，拿我叶子，还不给我牛肉干。】
“……”所以他不仅能听到桑乔的心声，还能听得懂灵植的语言？
桑乔一边嚼着香喷喷的牛肉干，随口解释了一句：“它是银叶人面树灵，据说叶子都是宝。”要是顾睢吃完没什么用，就找个地方把这棵动不动就觊觎她零嘴的破树丢了。
顾睢哭笑不得，她也不知道树叶管不管用，先拿自己当个小白鼠吗？
他眼睫低垂，若真的是传说中的灵植之王，这把树叶价值万金。可让他感动的，还是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都说人心隔肚皮，银叶人面树灵是极为难得的异宝，就不怕被他灭口夺宝？
思及此，顾睢表情略微有些奇怪，停顿片刻后才慢吞吞的把一片灵叶放入口中。不苦，反而有种甘甜的味道。嚼碎后，碎末夹杂汁液滑入喉咙，而后化作浓郁精纯的灵气填塞满整个胸腔，叫人醍醐灌顶，神清气爽。
“谢谢。”他真心实意的道谢。
桑乔高冷的点了点下颌。
她睨了眼默默靠近的那棵树，一巴掌拍开了它的手，袖摆微动，余下的牛肉干都收入纳戒中。
“吱……”檀树精泪汪汪地揪起角落里的藤蔓精，一边“吱吱”大叫，扑上去干架。
顾睢侧耳聆听，片刻，轻轻按揉太阳穴，估算了下距离。
有效距离大概是一丈远。
等他回过头来，小姑娘已经趴在地上，闭着眼睛，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她手中还拿着牛肉干，显然是才吃到一半就困倦的睡了过去。
桑乔皮肤原本就白皙，这会儿安静下来，眼角的青黛怎么都遮掩不住，也不知道熬了几天几夜。
顾睢微微一顿，末了无奈叹息。
他倾身上前，将人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防止她着凉。
察觉到温暖的热源，桑乔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小脸又在他衣衫上蹭了蹭，才接着沉沉睡去。
这幅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模样……
顾睢定定的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晦暗莫测。
-
三天后。
随着惊天动地的一阵轰响声，山壁忽然破了一个大洞，随着漫天弥漫的灰尘，一团青色徒然蹿了出来，“嗖”一下冲上悬崖，把正在草地上打瞌睡的卓琦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楚藤蔓上的人，他激动得手舞足蹈：“小师叔，我在这里。”
桑乔急忙拍拍藤蔓精：“下去。”
语气中透露出一点儿焦急。
顾睢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睫羽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离地面还有半米，桑乔已经坐不住，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一把抓住小胖墩的胳膊：“走，打猎去。”厨子终于来了！
卓琦一脸懵逼，气喘吁吁被拉走。
望着两人奔向不远处的丛林，顾睢低声叹息，然后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时值正午，艳阳高照。
他们躲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烤肉，不过分别几日，卓琦手艺大涨，涂抹上浓郁的灵草汁，飘香百里。
“再来一只。”桑乔随手将手中第三只啃得干净的野兔骨架扔到一旁，直起身体，略微撑起的胃似乎还可以继续，于是朝着架子上的野鸡抓去。
顾睢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按住她手：“够了，修仙之人不该太重口腹之欲。”
桑乔听到这颇为熟悉的说教语气，再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仿佛过去那个人重新回到眼前，一下子就来了脾气：“你管我。”
她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一股“小爷偏偏要吃”的气息从身上蔓延出来，似笑非笑。
明明先前那么软萌百依百顺的小崽子，怎么得了个传承后就跟换了号人似的。果然就像是卓琦话本子里写的那样，男人有权有势后就会变的。
顾睢动作微微一顿，心头大骇。
他没想到桑乔会那般敏锐，自己可不就是换了个号人么。但是那后半句，又让他哭笑不得。
顾睢冷冷睨了卓琦一眼，面对桑乔时语气不禁柔缓下来：“吃那么多，等下胃会不舒服的。”
看来，日后他得多加小心。过去的行事风格不能一下子改变，必须得循序渐进才行。
桑乔望着那双澄澈的眼，一下子泄了气，又不甘愿落下风，于是傲娇的扬起小脸，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多管闲事。”
顾睢忍俊不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