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升起了暖阳的那天,程念沈醒了。
后来问她,昏迷的时候有没有知觉。
她摇头,只说闻着红烧肉的味儿醒的。
听到护士说这个好消息时,周绍的脸上浮现惊讶,难以置信。
错愕半晌后,是喜出望外的开怀。
他几乎是一下冲进病房,推门一看,正在病床上坐着的不是念沈还是谁?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
这不是幻觉,是念沈,是他的念沈!
她终于醒过来了!
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同窗外的暖阳,蓝天白云。
温暖,干净。
他缓缓朝她走去,簇拥的家人们为他让开一条道。
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
对上念沈盈盈的目光,她冲他笑,他快要结冰的心简直快要被融化。
她就是他的救赎。
可是这样幸福没有坚持几秒,程念沈仿佛记起露营的事情。
哼的一声把头扭过去,撅着嘴生气。
“我才不要见你呢。”
程母正色:“你看你,怎么摆起架子了?”
程念沈犟嘴:“你问他,你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说的分手。”
说着眼里还噙着泪。
程妍在旁边说:“哎少来这套啊,谁不知道你最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把眼泪给我收起来。趁现在把话说清楚,要分赶紧分。”
程念沈攥着小拳头,生气的瞪着她姐。
“不想分是吧?那你俩好好聊聊。还有,眼泪收回去!”
程念沈气归气,但还是默默收回去。
从小她就不是她姐的对手,一个青铜,一个王者。
程母也柔着声音开导女儿:“小周没日没夜的守着你,比你妈都上心,你看看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哪还有心思生气?再说了,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没点磕磕绊绊,感情能好?”
许薇姿握着周绍的胳膊:“我看我们还是为孩子们留个空间,阿绍,你肯定有很多话想对念沈说对不对?”
是鼓励的眼神。
周绍点头。
病房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念沈。”
他喊。
病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然后,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你醒过来了,真好。”
“不是要分手吗?现在就分。”
她终于搭理他了,鼻腔里重重发出一声哼。
“我不答应。”
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答应也得答应,答应也得答应,总之不管你答不答应,今天必须得分!”
她越生气的时候,吵架就越语无伦次。
周绍在一旁耐心的等她发泄完,伸手抚摸她的瘦了的脸颊,心疼的说,
“念沈乖,我们不分我们不分……”
听到他这么温柔的声音,程念沈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你每次都这样!就算是我的错,就算是我的不对,我都那样软下来求你了,你还要说那些伤人的话。谁说我都不在乎,偏偏你就不行。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往心里去?你不知道我是狮子座吗?你不知道你说分手我都快难受死了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不管她嘴里还是不是在控诉他的其他‘罪状’,周绍很小心地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她,“我错了,我错了,念沈,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分手就分手,我还能找个比你更好的。”
“可你上哪儿找个比我好的男人?他们会全心全意爱你吗?”
“我就不要你!就不要!”她委屈的哭着。
他以为她不能离开他,处处压制她。她偏要证明给他看,没有他,她一样会过得好。
周绍一遍又一遍亲着她,语气坚决,“不,我不放。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念沈,我会比任何人都爱你。
休养一段时间后,程念沈终于出院了。
她站在医院门口,伸开双臂,深呼吸。
“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许薇姿拉起程母的手,“这两个多月真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晚上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便饭,你看行吗?”
这两个月来,程母和许薇姿已经建立深厚的友谊。对于两个孩子的未来,她们达成了一种共识。
只要孩子们愿意,她们肯定双手赞成。
“好啊,恐怕又要麻烦小周了。”说着,以赞许的目光看向周绍。
程念沈扁嘴,“说不定还麻烦我呢。”
“麻烦你张嘴?”
程念沈觉得她怼人的技能一定是打娘胎带的。
最后上车时,周绍叫住许薇姿。
“妈。”
她显然僵住,惊讶和惊喜重叠交织在那张刻有岁月痕迹的脸上。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她的眼角有了细微皱纹,皮肤日渐松弛。
她老了,老到以为她的儿子不会再认她这个母亲。
这个称呼令许薇姿久久不能平复。
她颤抖着回应。
一声长长的回应中,他们母子终于冰释前嫌。
“我们叫上叔叔吧。”
许薇姿噙着泪,欣慰的抚摸他的头。
“好,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逸轩登上飞往台湾的飞机。
想到她站着医院门口活蹦乱跳的样子,他心满意足了。
无论未来他们以什么身份见面,陌生人还是朋友,都没有关系。
只要她平平安安就好。
但后来发生的一切,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