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满是来自于上位者的俯视与矜傲,即使现在已经狼狈到如此地步,但骨子里的风华,依旧不减半分。
果然,对面女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恐怖,她迈起步子,飞快的走至沈惊鸿旁边,纤细的手臂强硬的抬起沈惊鸿的下巴,柔若无骨的手在她的脸上一下下的比划着,唇角沾染上恶魔般的笑容:
“皇后姐姐这张脸当真是生的天姿国色呢。”她语气轻柔,似是夸赞,但沈惊鸿清楚的知道,她这话恐怕不是赞美……是嫉妒。
“谢谢,毕竟比你的好看多了。”她淡冷的与鸢梦对视,即使下颚骨快要被捏碎,她却仍然没有皱一皱眉头。
“那……我就把皇后姐姐的眼睛,鼻子,舌头,心脏……一点点的剜下来好不好?我很喜欢,留着收藏吧……”鸢梦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只是那双朦胧的杏眸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沈惊鸿眸子缩了缩,心戛然凉了半截,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气自神经末梢传入心底。她低了低眸,凌乱的发丝遮住她眸中的悲凉与嘲讽。
鸢梦……那个她父亲在她七岁的时候带回来的小姑娘,初来乍到,鸢梦在沈家受尽欺辱,但是她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替她教训那些欺负过她的仆人,不知道总有个沈惊鸿在背后默默的留意她,关心她。
沈惊鸿对人的关心不会流露出来,她不喜,不怒,常常让人感觉她是那么的冷若冰霜,却无人知道她也有在意的人。
只是如今,她却不想解释半句。
鸢梦丝毫没有在意沈惊鸿片刻的失神,她变戏法儿似的从水袖中拿出一把带着鞘的匕首,恶作剧似的在沈惊鸿病态的脸上比划着。
“皇后姐姐,你说我是先从眼睛动手,还是先从鼻子……亦或者,舌头?”鸢梦亢自呢喃着,接着低低的笑了笑,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到:
“皇后姐姐,你知道么?那沈惊羽也是被我这样,一刀一刀的把肉片割下来,然后喂给了皇宫外的流浪狗~”鸢梦轻轻的笑了,一张娇美的脸庞上带了与她不符的阴沉笑意。
这句话,成功让沈惊鸿脸色惨白,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眸子,星星点点的泪水染上双眸:“鸢梦!你把惊羽怎么了!”
“哎呦~皇后姐姐失态了呢,我只是把皇后姐姐的妹妹给生剐了啊,哦对了,她还说杀了她没关系,让我一定不要伤害你呢。”鸢梦半掩着唇,银铃般的笑声从口中溢出。
“这件事情,可是圣上同意的哦~”鸢梦似是觉得还不够狠,又在沈惊鸿赤裸裸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沈惊鸿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她几乎着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才说:“你简直不是人!你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鸢梦怡然自得的欣赏着沈惊鸿的失态,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笑着说:“皇后姐姐,羽妃她也入宫嫁给圣上了,你难道不应该恨她抢了你的男人么?”
“哦对了~还有当年皇后姐姐与圣上第一次见面,你真以为是巧合么?圣上很早就知道沈家权倾朝堂,所以一直想要对付沈家,那次失火也是他一手设计,就是为了让你自断根基,不能修武,只能老老实实的为他出谋划策……”
“以及,沈家被污蔑的时候,也是圣上暗中寻找的假证,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他站出来替你洗清根本不存在的污蔑。”
鸢梦说的慢悠悠的,还带着点儿怡然自得。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么?
沈惊羽,她的妹妹……因为怕她对付不过宫中妃子,怕她在人心险恶的后宫立不住脚跟,她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只想陪在她身边,让她成为真正的后宫之主。
北泽闵真是好算计啊!
不仅把沈家两位小姐收在手里,又靠着帝师为岳父之名在朝堂中立足,收揽人心。
她沈氏一族人才辈出,先是她父亲年轻时文科状元,入朝为官,成了享誉盛世美名的帝师大人,后沈家小辈也先后展露天赋,驰骋沙场,朝堂权臣,江湖高手无一不精。
她继承父位,便是为了助那个曾经救她一命的男人。
她沈惊鸿谋算了天下,最终却还是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
……
当天夜晚,寂静的皇城一片腥风血雨,皇宫近千人的性命皆断于一个人的刀下,说是尸山血海都不为过,血流成河,把繁华的皇宫装饰的宛如人间地狱。
身着紫衣的男子,上好的云锦绸缎衣衫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一把镶嵌着蓝钻的刀上还有着未凝结的血液,被他扔在一边。北泽闵与鸢梦的尸体,也倒在离他不远处,两个人皆是睁着眼睛,凝留在眸中最后一抹遗恨,死不瞑目,也不明白为何会遭到屠杀。
只是现在,那紫衣男子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他怀中的姑娘。
惊鸿……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在鸢梦将要把她分尸的那一刻,他从匕首下救下了早已断了气的她。没有人知道,他杀了鸢梦后抱着她的尸体,心中,有多么痛苦。
若是他能早来半个时辰,他心爱的姑娘便不会惨死隆冬,不会成为皇权游戏的牺牲者,他现在即使他把长安城都屠了,把天下都杀净,他的姑娘也不会也不会再次睁开她的清眸对他说一句: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爱的那个姑娘,已经离开他了,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上?
男子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冰凉的肩膀上,唇角弯了弯,那双闪烁的丹凤眼中,竟划过星星点点的泪珠。
他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给他整个人都增添了几分妖娆邪肆,而现在,却只显得悲凉萧瑟。
“惊鸿,若是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把你从北泽闵手里抢过来,即使……你不爱我。”
……
第二天清晨,长安城百姓皆被那流出皇宫的血迹吓的面如菜色,有胆子大的溜进皇宫去想顺手牵羊点儿什么东西,却偶然之间看见了一对倒在地上紧紧相拥的男女。
他好奇的走上前去,目光戛然一怔。
女子眉目冷淡,似是一冬的雪水皆融进她的眉眼,唇角的血丝半分不显得狼狈,蛊惑人心的意味仍旧犹存。
男子绝世妖冶的面庞映入眼帘,唇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那是一种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时的欢愉。眼角下的泪痣,惊艳又悲寂。
“这男子不是……”
他惊讶的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