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八抬大轿,八个结实、精壮的汉子,青一色紧身玄衣,短裤快靴,轿杆架在肩上,八个汉子稳如泰山的钉在原地,看那八个轿夫的表情,仿佛随时会像狂飚一样出发,又仿佛永远会保持稳如泰山的姿态,亘古不变。
轿子停在朱鹊大街一条偏避的小巷内,巷子一侧的阁楼顶层,一个精瘦的年青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忘忧楼方向,忽然他一个鹧子翻身从阁楼窗户中跃了出来,像落叶一般飘逸轻巧的落在了轿旁,低声道:“老爷,雷彪发信号了。”
“是时候了,出发吧。”轿内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道。
八个结实、精壮的汉子,一十六只脚,听到号令,步履齐整,健步如飞,沿着朱鹊大街向玄武大街的“忘忧楼”飞奔。
倾刻间轿子就到了“忘忧楼”,八个轿夫停住,在忘忧楼门口恭候的雷彪快步迎上,轿前的一个汉子轻轻揭开了轿帘,轿内迈出一个老者,身材不高,身着朝服,头戴官帽,大腹便便,面容白净,头发挽了一个髻,方头大耳,一双眼睛看上去有些忧郁和憔悴,老者出了轿望那雷彪低声道:“一切妥否?”“老爷,一切妥当,请跟我来。”雷彪低声回道,说罢即在前面引道。
老者随后而行,而那八个轿夫,前面四个汉子一言不发的紧随老者其后,另外四人在大门外警戒。
进了大厅,绕过正堂,向北而行是一条悠长的石板路,两旁修竹青青,清净之极,但这一行几人却仿若满腹心事视而不见,沿着小径一直往里走,小径走完便是几间青砖瓦房围成的院落,不是很大,很清幽,此刻这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雷彪停步转身道:“老爷,客人就在正中那间屋内,”
老者整了整衣饰,径直走到正中间房门外,郞声道:“长安知府柳下溪拜见刀神前辈和开封府战大人。”
听得屋外柳知府拜谒的声音,刀神和战沧海并肩从屋内出来相迎,抱拳还礼毕,彼此寒暄几句,礼让着进了大厅,分宾主坐定,不一会雷彪端着茶点奉上。
柳下溪端起茶杯,用青花瓷盖在杯沿上荡了荡,呷了一口,放下茶杯,长长叹了口气,正欲开口,忽然瞥见一旁垂手侍立的雷彪、马超,又硬生生将话收回。转身吩咐二人紧闭门窗,退出屋外,没有招唤任何人不得入内。
柳下溪机警的向室内环视一周,见屋内再无异状,开口欲言,见战沧海,刀神正不解的望着自己,于是将屁股向前挪了挪,压低声音道:“二位大人莫怪,这些虽是老夫的心腑,但最近‘隐身人’之事闹得江湖中人心慌慌,还是不得不防啊。”
“何为隐身人?”刀神疑惑的问。
“隐身人就是敌人以极高明的易容手段化妆成我们最亲近、最熟悉、最信任之人,或者其本身就是我们最亲近、最熟悉、最信任之人,潜伏在我们身边,随时窃取我们的密秘,亦可能在关键时刻给我们以至命的打击。最近江湖各大门派收到‘断灭刀’重出江湖的信笺一事,就是隐身人的杰作。”柳下溪神秘的道。
战沧海惊道:“噢,柳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近年来蜀中出了个异人,江湖人称画面神君,此人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昔日峨眉掌门普慧师太外出云游,画面神君易容成普慧师太,在峨眉山讲法七天,座下七十名弟子竟无人识破,如此推断,凡是收到‘断灭刀’重出江湖信笺的门派都已被隐身人渗透?”
“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柳下溪肯定的道。
“假设江湖中各门派都被画面神君按排的易容人渗透,那他们又有什么目的?”刀神道。
“最近江南第一门派解剑山庄庄主,剑神欧阳栖心去世,其二弟子风之剑,风二先生被杀,解剑山庄实力大减,江南武林已是群龙无首,西北突然冒出一个神秘组织银月天堂,势力日盛,大有一统江湖,争夺天下之心,武林最近发生的桩桩怪事怕是与其有莫大的联系。”柳下溪道。
“柳大人对魔教银月天堂的底细又知道多少?”战沧海问。
柳下溪放下茶杯叹道:“最近一年来,长安府为打探银月天堂的消息一共派出四组秘探,每组八人,这三十二个探案精英在接受这个任务后都先后离奇的失踪或神秘死去,从传回来的一些消息看,魔教银月天堂的总部建在楼兰古城之中,教主是个女人,叫明月心,魔教总坛规模宏大、机关暗器设置极多,教众人数不详,教主明月心是位神仙般的女人,传其有异能,善识人心,能准确把握每个人的隐私、弱点、缺点,从而加以要挟利用,供其驱使。这世人谁又没有隐私、弱点、缺点?酒色财气是缺点,贪恋痴嗔是缺点,就连忠孝仁义有时也是缺点,试问当今天下又有几个能摆脱他控制,不为其驱使呢?”
“难道明月心真是月姬,她拥有了猜心石。”刀神喃喃说道。
“什么是猜心石?”战沧海和柳下溪疑惑的望着刀神问。
“江湖传说中南唐有三宝,其一向征权力的断灭刀,其二向征财富的皇室藏宝图,其三向征智慧的猜心石。二十年前太祖皇帝灭了南唐,夺了断灭刀,感念老夫救驾有功,将宝刀赐于老夫,老夫归隐时将他留在了少林寺,皇室藏宝图据传被当时内侍太监总管正言盗走,其后正言携着藏宝图神密失踪,至今下落下明,最神奇的要数这猜心石,南唐后期李煜痴迷诗词美色,不理朝政,加上流年不利,灾害频发,边疆战祸不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国势日渐衰微,他身边有个宠妃叫月姬,天生丽姿,兰心慧质,笃信佛教,在月姬的力劝下李煜为挽颓势,在全国推崇佛教,广施善缘,而自身亦带发修行,他的虔诚终于打动了一位得道高僧,高僧切下传国玉玺一角制成佛祖玉坠,在舍园菩提树下沐浴斋戒,焚香颂经七七四十九日为其开了光,从次凡戴此玉坠之人就有了猜心异能,那高僧原本希望李后主能明辨事非,识忠辩奸知人善任,而李后主却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那些忠臣良将对他先前劣行多有不满,自从他拥有了猜心石后,这些善意的不满竟也使他龙颜大怒,找下许多借口将其一一除去,以致于宋太祖兵临城下时,南唐举国上下竟再无匹敌之才,最终屈膝投降,想来也是天命如此,高僧赠于李后主猜心石原本让他建一个太平盛世,没想到却加速了他的灭亡,真可谓冥冥中万物兴衰更替自有天数。”刀神望着战沧海和柳下溪道出了心中一段尘封的往事。
柳下溪听到此处不禁哀声叹道:“这魔教如此厉害,长安危矣!百姓危矣!”
战沧海劝道:“柳大人不必沮丧,皇上对魔教之事已经知悉,不会任其肆意妄为的。”
柳下溪望着战捕头,刀神行礼道:“老朽此番前来,实乃有个不情之求,还望神捕和战大人能留在长安府,帮下官共同对付魔教,解我长安府的危难,老朽当铭感于心。”
“柳大人何出此言,你我同朝为臣,于公,皆为保一方百姓康宁安泰,理所当然,于私,你我股胘之情,更应再所不辞,只是战某和刀神前辈有要事在身,恐怕是爱莫能助啊!”战沧海婉拒道。
柳下溪失望道:“既是如此,还请二位大人在本府小住几日,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吧。”
战沧海笑道:“柳大人何必客气。”
柳下溪和战沧海正客套间,刀神忽觉丹田之气难以凝聚,正从经脉中四处游窜,不由惊声道:“茶水有毒!”
柳下溪笑道:“前辈莫慌,只不过是化功散,要不了命的。”
刀神和战沧海连忙调息真气,运功逼毒,只觉丹田中真气散失殆尽,功力全失。刀神怒道:“老夫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谋害老夫?”
柳下溪阴笑道:“因为本神君想拜二位为师,又恐二位不充,只好出此下策。”
战沧海道:“你不是柳大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假柳下溪道:“柳下溪早死了。本尊乃是银月天堂神教逍遥使,画面神君。”
刀神道:“方才在忘忧楼,你有机会杀了我们的,又何必费这许多周章?”
画面神君道:“本神君说过,请二位来是要拜师的,不是取二位性命。”
战沧海怒骂道:“你这卑鄙阴险之徒,有种就杀了大爷,大爷绝不会教你一招半式的。”
画面神君笑道:“谁又稀罕你们的武功,我只是学学二位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罢了!”
刀神疑道:“你这是何意?”
画面神君道:“你们这些俗人,总以为武功是杀人利器,且不知有种杀人方法神不知鬼不觉,比武功有用千百倍。”
刀神道:“隐身人!”
“不错,隐身人,天下谁的武功又能敌得过隐身人。”画面神君道。
“你想易容成我们的模样做什么?”战沧海道。
“进皇宫杀皇帝,然后在助我们教主一统天下。”画面神君道。
“啊!好阴毒的计谋,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的得逞。”战沧海怒道。
画面神君不在理二人,对外喊道:“来人,把二位贵客请入地牢。”
雷彪和马超推门进来,押着刀神和战沧海进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