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死人的血。”声音惊惧、急促,一阵急过一阵。
少林寺外,东方刚露出一片鱼肚白,这本是一夜中最温柔、最甜美的时刻,但大家却被这一阵惊悚的尖叫声惊醒,每个人都本能的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亮出兵器,冲出帐外。
发声尖叫的是十二属相笑笑犬,他此时正爬在帐外的一块空地上,双眼血红,左顾右盼,目光中闪耀中恐慌和警惕,他那硕大的鼻孔像鱼腮一样不停的张合,努力的在空气中嗅个不停。
数十顶帐蓬围起来的一大圈空地,昨夜的篝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红晶晶的火珠子在晨风吹拂下一闪一闪的,极像天边的晨星,整个现场气氛宁静而温馨,没有血,更没有死人。
人人面面相觑,迷惑、怀疑、惊鄂。
“笑笑犬让那柄刀吓破了胆,昨夜做恶梦了吧!”赤刀门昨晚守夜的几个弟子发出鄙夷的讥笑。
但了解笑笑犬的人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因为他们宁可不相信自已的眼睛也不会不相信笑笑犬的鼻子。一个靠鼻子在江湖中生存、出名的人,你还有理由怀疑他的鼻子么?
忽然笑笑犬两手抬起,后腿一蹬,身子向前窜出,那样子的确像一只狗,跑得极快的狗,他的目标是左前方的一顶帐蓬。
本来一直在笑的赤刀门弟子此刻忽然不笑了,因为他们发现笑笑犬奔向的正是他们门主赤刀夜叉的帐蓬,而此刻他们才发现他们门主一直没露面,还在熟睡么?不可能,门主向来很警觉,此刻外面闹翻了天,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那么……
人们跟着笑笑犬向赤刀夜叉的帐蓬奔去。
血!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鲜红的、冰冷的、失去生命活力的血。赤刀夜叉倒在腥红的血泊中,头已不知去向,脖子处碗状的一个洞粘满了黯红的血块。
他的双手死死的抱住一个刀鞘,一个五指宽,四尺长,用牛皮包裹的丑陋的黑色刀鞘。这不是他的赤乌刀鞘,因为他那镶着金玉的赤乌刀连着刀鞘正静静的搁在他的枕边。
这是谁的刀鞘,赤刀夜叉的头又跑到了哪里?众人疑问道。
笑笑犬绕着赤刀夜叉的无头尸转了两圈,又用他那鱼腮一样会张合的鼻子贴在无头尸伤口处和怀里的刀鞘上仔细闻了一遍,忽然他又一头蹿出了帐外径向少林寺跑去,众人也一道闹嚷嚷的追了上去。
头天门外的吵闹声早惊动了庙里的僧众和各门派头面人物。少林正觉方丈带领正等正色会同华山的清风道人、威远镖局总镖头马千里,青城剑客柳别尘和四知先生,正要出寺查看,刚打开山门,就和从门外冲进来的众武林人物照个正面。
“诸位施主一大早何事惊慌?”正觉方丈问道:
“死、死、死人了,赤刀夜叉被杀了,凶手就藏在寺内。”笑笑犬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笑施主为何如此肯定凶手就藏在寺内?”正觉大师闻听一惊。
“凭我的鼻子,我可以断定凶手或凶器一定藏在寺内。”
“好,那请笑施主带路,老纳随各位一道看个究竟。”
笑笑犬在前面带路,大家紧随其后,此刻他不在跑,因为有少林方丈正觉大师和众位武林掌门人跟在身后,他内心镇定踏实了许多,他感觉此刻很威风,忽然觉得刚才那种丧家犬似的狂奔不但没有风度而且很失态。
笑笑犬边走边用鼻子不停嗅着,招呼着众人左转、右拐,大家跟着他唯令是从,一行人一直来到了少林寺后院的一座阁楼前,此阁楼是砖木结构共二层,楼身四周和大门入口处各站有一名武僧,从服饰打扮看应是少林寺三十六房的高手,笑笑犬伏下身子,鼻子贴着阁楼朱红大门使劲嗅了一阵,起身对众人道:“就在这里,一定就在里面,这里有赤刀夜叉和凶手的味道。”
“噢!笑施主不会弄错吧?这里可是我少林禁地藏经阁!内藏我少林经卷秘笈,昼夜有我寺三十六房僧人严加看守,莫说外人,就是我寺弟子,也只有空字辈以上僧人才可进入,凶手和赤刀门主又怎可能藏在里面。”正觉大师疑惑地望着笑笑犬道:
众人听了正觉大师这么一说也皆大吃一惊,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二楼檐下有一牌扁,上书“藏经阁”。
“我用我的鼻子担保不会弄错。”笑笑犬肯定的说。
“不净,不争,昨夜此处可有异常?”正觉方丈略感异常,上前询问门旁值守的两位武僧。
“回师父,昨夜我和众位师兄在此值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不净上前施礼答道。
“我说正觉方丈,我们门主死在您的寺里你可要主持公道呀!”夜叉门二当家,皮笑肉不笑阴恻恻的说。
“老和尚,切莫再推三阻四,打开门让我等一看不就得了,难道你心里有鬼不成。”山东人屠子的一张马脸变得更长更黑了,手中的开山刀摇得叮噹响,他身后的几个帮手,以及赤刀门众弟子也一并起哄开来。
“诸位少安毋燥,为了能还我寺清誉,为了能将凶手早日摛拿,让死者早日超度,以正视听,老纳今天就破例一次,不净,不争,打开阁门,请诸位施主入阁查看。”正觉方丈道:
“是,师父。”不净,不争二人从腰间解下钥匙同时从左右两侧锁空插入,那铜锁应声而落。
笑笑犬上前一推,厚重的两扇门吱呀呀地开了,屋内黑漆漆的一团,笑笑犬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摇燃了,左手捏着,右手从腰间拨出犬牙刺横在胸前,小心翼翼地迈进屋内,众人也都暗自运气凝神提高警惕跟在其后。
“啊!人头!”笑笑犬惊叫。
“刀,断灭刀不见了!”正觉方丈惊呼。
随着火光闪动,笑笑犬和正觉方丈几乎同时叫起来。在北墙边的一个大理石几上,铺着一块红布,红布上放着一个人头,赤刀夜叉的人头,那头此刻正瞪着一双死鱼似的眼睛看着众人,目子里充满了恐怖。
头的后面是一个刀架,空空如也的刀架。
笑笑犬捏着火折子,壮着胆走近那颗头,他的鼻子不停的嗅着,手中的火折子贴得很近,他仔细地查看,他要从这颗死人的脑袋挖出凶手的蛛丝马迹。
“退后,有毒!”四知先生破锣似的声音示警。
话音刚落只见大理石几上,赤刀夜叉头髅的鼻孔里忽然冒出一股白烟。
“啊!”笑笑犬一声惨叫,一头栽倒,火光熄灭,屋内又漆黑一团。
当火折子再次亮起来的时候,笑笑犬已经死了,是被一个搬了家的脑袋杀死的,同样瞪着一双死鱼似的眼睛,目子里充满了恐怖,莫名的恐怖。若不是大家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这本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