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见雪絵满脸好奇，左顾右望。
看得出来，王朔是派出所的熟客。
路过的警察朝他打招呼，喊他小森，或者小哥。
王朔很自然的应答，跟服务台的执勤女警问答了几句，朝派出所里边走。
派出所里很复杂。王朔绕了两圈，雪绘便有些晕不清路。
却见王朔突然停住，站到一扇门前，刷卡进入。
雪绘好奇的探出头，随后大失所望，不过是处更衣室。
她开口，无需介质的话语显得短促，像语音短消息，【我们来这干嘛？】
王朔扫卡打开衣柜，拿出个墨蓝色挎肩包，【来见犯人。但审讯还没结束，我不直属警部，不能旁观过程。】
雪绘哦了声，注意力被包里的黝黑吸引，【那是什么？】
王朔没有回答。
他拆下了装甲的左手，从包里掏出了一只略臃肿的臂甲，装上，抬平。
刹那，臂甲变形为电磁枪，黑色纹路间闪烁着幽蓝光辉。
【装甲配件。】
雪绘有些心酥，她此时感官不同于人类，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
幽蓝光辉散去，王朔拆下电磁手。
他从柜子里掏出套修理工具，手上忙活起来，【结构装甲需要长期维护。我的配件很多，检查起来需要很长时间。在审讯结束前，你就自行活动吧。】
长见雪絵愣了几秒。
【不就是铁块嘛......】她嘀咕。
王朔手中动作停下，【是碳化纤维。】
【有什么区别？算了，不说这个。】
长见雪絵并对机械装甲既不喜欢，也不排斥，但非常厌烦参数。
她换了个话题，【你有很多装甲吗？】
【三套。】
【多少钱？】她问。
【......二十五万。】
长见雪絵啧啧叹道，【做主播就那么赚钱？】
【还好......】
王朔将电磁枪机械臂折叠好，放回包中，拿起另一只，聚精会神的检修起来。
长见雪絵眨眨眼，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受伤的同时略感烦躁。
王朔来时说，式神那套是他临时编造的，只是口胡。
她不是纯粹的灵异，不会被镜头观测到。
但在有摄像头的地方，王朔都会当她不存在，至少不会开口和她说话。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演呢？】
长见雪絵指在救护车旁，王朔明明就是在和佐川未央解释，却非要暗示她尬聊一场。
王朔停下手中动作，转身看向她，【因为我表达能力不行。】
长见雪絵歪歪脑袋，满头问号。
【她当时很惶恐。可以说很怕我。】
王朔说，【我没法安抚她的情绪，只能跟她划清界限，在她背后说一些无心的直话。】
长见雪絵不解，【你那么在乎她的感受？】
王朔沉默了一会，【我要保障她的安全。那个怪异......不像自然事件。】
他的眼镜框闪烁起红光，雪绘知道，这是有人来电话。
王朔抬了抬眼镜，回应了几声，开始拆卸装甲。
【怎么突然又脱？】
长见雪絵忙往后退了几步。
之前王朔接到电话，立刻向老师请假，拽起书包就往厕所跑。
她悠哉哉的跟进去，只差一块钢板就撞见了裸男。
【审讯室不准携带武器，装甲也算。】
王朔脱下外铠，留黑色内衫。眨眼的功夫，穿上套浅灰的西装，往门外走去。
【走了。】
......
刚进门，就能看一双抬到桌面上的二郎腿，以及翘起的椅子。
那是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
他双手抱着后脑勺，后背靠墙，悠哉的仿佛随时会打呵欠。
雪絵的第一反应是找错犯人了。
【他叫八条凉介，是警察。】王朔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
雪絵诧异打量。
八条凉介既没有穿警服，也没有戴警徽，邋遢颓废，跟她映像中的警察截然不同。
王朔走到桌前，他却连眼皮都没抬，“来的挺快啊，那后面归你了。”
王朔应了声好，从八条凉介脚下拽出份文件，转身看向审讯室另一头。
樋口健吾穿着校服，面色阴沉的坐在审讯椅上。
他神情凶恶，左脸通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长见雪絵噗一下笑出声，【你之前故意的吧？】
王朔表情平静，抬起文件念，“樋口健吾，男，十四岁，现就读于才川中学，高二A斑。还是个跳级生......”
樋口健吾眉头一挑，瞪着眼说，“爷我脑袋好使，不服？”
雪绘有些惊异，【他才十四？现在的学生那么好早熟吗？你说他二十五我都信。】
【至少身份证上登记的是十四。】
王朔拿起桌上套着塑料的钱包，粉红的款式很可爱，“这个钱包是谁的？”
“那个女的。”
樋口健吾满脸不耐烦，“我说过好几遍，我就是见她钱包掉了，想叫她捡起来，结果她就一直跑！跑！你们要是不信就不要一遍一遍的问啊！是不是有病？踏马的......”
王朔打断了他的话，“我信。我相信你。就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才来的。”
樋口健吾愣住了，雪絵也愣住了。
王朔露出笑容，从怀里掏出张名片，放到樋口健吾面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宮代正人，是樋口先生的代理律师。初次见面，多多请教。”
樋口健吾扫了眼名片，面色略缓，“是老爹的人啊......”
雪絵眨眨眼，意识到王朔又在口胡。
“不止我，他也是。”
王朔指向八条凉介。
他没有反驳，打了个呵欠，从兜里掏出眼罩，戴上，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没人难为你吧？”王朔关切问。
“没事，就他问了几遍。”
樋口健吾没有怀疑，晃了晃右臂手铐，“这个能不能？”
王朔摇摇头，“这是固定流程，有监控看着。”
“先说说你的情况。”
王朔放下手中文件，“来的时候比较急，樋口先生也没和我说清楚。你离家出走是为什么？”
樋口健吾沉下脸，趴在桌上一言不发。
王朔扶了下眼镜，“那先不聊这个。就说你的事。你放心，我打听到了，那个女的没出事，也说不清楚过程。无论你干了什么，我们也能......”
樋口健吾打断了王朔，大声喊，“我什么都没干！”
他低下头，慢慢说，“我......我开始只是想叫她买瓶饮料。结果她钱包掉了，我出来一个多礼拜，没钱了......但我还是想还给她。因为离的远，我就大吼了一声，她开始跑。然后我就追......”
说到这，樋口健吾伸手揉了下肿胀的左脸，神情愤慨，“抓我的人是谁？”
王朔眨眨眼，“不清楚，警部的人吧，看到脸了吗？”
“没，他穿的全身装甲。”樋口健吾摇头。
王朔说，“从出勤里可以查，不过先说清楚，我俩和你父亲只是合作，不是下属。你想做什么？”
“我只要知道他是谁！”
樋口健吾看着王朔，面带怒色，“我想和他单独打一场。”
王朔神情疑惑，“当时不就你和他两人吗？”
樋口健吾咬牙切齿，“当时是他偷袭，而且穿着装甲。我不服。”
王朔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觉得他胜之不武，如果再来一次，你肯定能赢？”
樋口健吾朝左扭头，目光闪躲，“如果不算装甲的话......”
雪绘吐槽，【他只是觉得被一巴掌打晕很丢脸吧。】
【看破不说破。】
王朔再次拿起文件，对樋口健吾，“因为人没出事，按照正规流程，你最多只能在拘留所里待上十几天。”
“起因是离家出走，路遇受害者试图敲诈勒索，并阻止受害者报警。被甩开后，袭击执法人员，算妨害公务罪。敲诈勒索未遂，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妨害公务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可惜你身上没刀，否则可以争取抢劫未遂。”
从呆楞到不可置信，再到勃然大怒。
樋口健吾猛一拍桌，站了起来，面色涨红，“你什么意思？”
王朔放下文件，“当然是开玩笑。我说了，人没出事。不过......”
王朔走到樋口健吾面前，平静的看着他，“这里面有一点需要改，你追她，不是怕报警......
你只是觉得好玩。”
樋口健吾瞳孔一缩。
啪——
王朔一巴掌扇了过去，炸响如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