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彩珠两个人一人拉苏蓉一只袖子,咯咯笑:“小姐穿着咱们奴婢的衣服竟也这般俏!”
苏蓉甩甩袖子,只觉得两个丫头子没长大,心里一阵好笑,懒得同她俩计较。
另几个宫女太监各自领了东西打扫外堂,屋里只有自己的人。
那箭上的信纸还放在心口,看着满满一屋人,苏蓉怎么也不能再把信纸拿出来看。不知那纸上的话是什么,是写给苏菁还是苏蓉的,亦或真的是想要射到别的马车上射错了的?那阴差阳错得知另个秀女的秘密也不错。
苏菁坐在床上,对着一屋的人道:“对外说蓉儿是我的宫女,对内她却还是你们的主子,规矩万万不能错,苦也断断不能让蓉儿吃。以后夜里屋内守夜就让蓉儿来,明面说蓉儿是守夜,实则让蓉儿和我一同睡在这床上就好了。”
苏蓉摇头道:“若被人发现了……”
“好妹妹,天知地知,咱们这屋人知道,谁会说出去呢?”苏菁笑道,“让你睡在别处我心不安,你就睡在这当陪我罢。”
“今夜皇上要是能临幸你,你去皇上那里睡,把这张床整个让给我睡才好呢。”苏蓉嘴上不饶人。
苏菁听后笑的直不起来身子,伸手指着苏蓉道:“你们快看看她没良心的样儿!”
一屋人笑做一团。
一下午都没闲住脚,皇后的赏赐从外面搬到几个位分稍高的秀女里面,慧贵妃的赏赐给了几个长得漂亮些的秀女。
彩珠道:“小主这是漂亮荣宠一个不耽误呀!”
苏菁摸着赏赐来的绸缎,眼里尽是平和之色。
苏蓉看到苏菁一副风平水稳的模样,就知道苏菁心里是真心对两个娘娘感激。不是恨自己只能被人赏赐,也不是洋洋得意所有的赏赐都给了自己,而是最令人提不起劲的感激。
苏蓉心里暗暗诽谤,两个娘娘谁赏来东西,就是在给谁抛橄榄枝。心和明镜似的人都能懂,都得站队,这个苏菁怎么跟傻子一样愚不可及,还乐乐呵呵摸东摸西。
罢了罢了,傻人自有傻福。
苏菁把绸缎整整齐齐罗好,几件交给莲香去放柜子里仔细收着,一件最好看的拿出来对着苏蓉比划比划,又对着自己比划比划。眼里划过一丝喜爱又藏了下去,把布塞到采月怀里:“去找织局给蓉儿做成件衣裳,春天到了,也该有个新换季衣服了。”
苏蓉斜倚在柱子上:“我现在可是个宫女,你给宫女做衣服?这布是慧贵妃赏的,你给我这个宫女做衣服不就是打她的脸?”
“等出去穿,过几日回家的时候穿。”苏菁眨眨眼睛道,“别让爹娘说我亏待你。”
采月笑嘻嘻把布搂在怀里:“这布准好看,颜色花纹都独一无二,我从没看别人穿过。”
彩珠皱眉仔细思考:“不对不对,我记得咱们府有件差不多的布,是蜀地产的,去年老爷从蜀地高价买回来给夫人的,贵的让夫人心疼了好久都没下手裁衣服,只能先放起来。”
彩珠这么一说,莲香也恍然一叫,从刚摆好的行李里找出来了那件布。这布是叶夫人在出行前急匆匆的塞包袱里,说入宫做件漂亮衣裳用。这么两匹布对比一看,颜色果然一样鲜艳,只是叶氏这匹花纹绣的略微粗糙,比起慧贵妃赏的那件还是差了点。
“慧贵妃出手真真阔绰,这种顶顶好的布料随意赏给别人……”苏蓉道,“慧贵妃赏的这件姐姐收回去吧,留不住东西呢你怎么。”
苏菁把叶氏那卷布细细抖开一点:“那就好歹拿着这个吧,让你进宫当宫女受苦,也得你给点甜头呢。”
“那就让彩珠把这卷收下。”苏蓉习惯性的抬手先唤了彩珠,采月刚要上前的手往后一缩。
彩珠欢欢喜喜把布一收道:“那我一会就找人把布裁了才好。”
苏蓉无所谓道:“随你去找吧,天色黑上来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屋才是,在外面免得受了风寒。”
才刚到屋没两步,外面跑进来敬事房黄公公,三步做两步的大步跑进来,跪在地上请苏菁的安。
“给苏小主请安,恭喜苏小主,贺喜苏小主。”
苏菁道:“起来吧,我刚到宫里事事都不明白,人也认得糊涂,你是?”
黄公公应下,从地上站起来:“奴才是敬事房的,今天是小主的大喜日子啊。皇上今夜一翻翻了小主的牌子,小主可是秀女里第一个侍寝的,福分头一个呢!”
“什么……!”苏菁一慌,“是……是我?”
黄公公挤兑着眼睛道:“凤鸾春恩车过个时辰就在门外了,小主眼看下黑,快等着吧。”
苏菁话说的结结巴巴道:“好,好……”
黄公公听见苏菁答话却还是站在房中间,苏蓉见他这样,就从盒子里抓了一点碎银子,交给黄公公道:“多谢公公过来提醒了,这些钱公公留着买茶也是好。”
黄公公这才笑逐颜开:“有劳姑娘了,有劳姑娘了。”
黄公公走后,苏蓉赶快让莲香把苏菁脸和脖颈等地仔细擦了擦,从匣子里挑了口脂装点红唇。
“以后你们仔细点,看太监不走,就稍稍抓点银子来。那些报喜的,通报的,传话的,都得打点。现在刚来宫里,先用银子买条路走。”苏蓉一边说,一边拿出石黛,嘱咐莲香把眉毛画细。
时间过得好快,有人喊小主,有人通报凤鸾春恩车,有人描眉,有人点口脂。
只是可惜,当年一脚陷进去的人反而成了那个“有人”。
苏菁长得漂亮,太后也对苏菁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赞赏不绝,比起陈瑾年的病模样反而更欣赏一点。
太后的意思透漏出来,再加上皇上早就对美人迫不及待,第一天一翻就把苏菁的牌子翻上了。
苏菁虽然慌张了一天,这时候倒也沉静了。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像个玉瓷的娃娃。
“身上再撒点……香粉吧。”苏蓉把香粉倒了一些抹在苏菁的耳后和手腕,剩下的捻着撒进衣服里抖了抖。
“你带姐姐进里屋光着用被子包好,一会让小太监抬上就可以了。”
莲香脸红点头,拉着苏菁进门。
采月彩珠双双眼里冒星星:“小姐你懂的怎么这么多,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本来以为要让宫里派来的那个惜月和茜草来帮忙呢。”
“能自己做的我们尽量自己做好了,今天是姐姐第一晚上侍寝,能不让别人插手就不让他们管。”苏蓉挨个把香粉罐扭紧,“她们不一定是内务府毫无私心派来的,可能是哪个娘娘让塞进来的呢。”
“是,咱们小姐心细的倒像是在宫里待过得人呢!”采月揶揄道。
“净胡说八道。”苏蓉把彩珠采月打发走,“一会自有人过来带走小主,你们今天赶路也不容易,快回房去睡吧。我今晚趁姐姐被召幸,我在这里睡一会。”
彩珠采月把门掩好,凤鸾春恩车的铃声也摇进储秀宫。苏菁正好被莲香包好,被小太监们抬着去了。
苏蓉坐在苏菁的床上,慢慢从胸口掏出那封皱了的信,展开铺平。
“心肝儿,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皇宫里了。我原想打马走过万万座青山,可后来在京城我竟已见到万万座青山,还被绊倒在青山上,甘当这艳丽青山里的一抹鬼魂儿。心肝儿,你这样聪明,总有一天什么都会知道。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善乐坊里的情分,有些事不去揣摩,不去参与,不去较劲。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接触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能帮我的就是你,只能是你。如今竟这样巧,你姐姐带着你来了宫里,还住在和陈瑾年一个宫,虽然我不知来龙去脉,可难道是天在帮我?这封信是我夜里点灯昏沉沉写的,刚才陈黛又哭了一顿,哭的我脑仁都疼,我若有写的不明白的地方,想必你冰雪聪明,也能读懂罢。赵映雪。”
苏蓉快速读完,放在烛火上把信快速烧尽。
赵映雪来宫里了,她的信里写的什么乱七八糟,还说自己能读懂……苏蓉咬牙切齿,能读懂你个大头鬼!
苏蓉愤愤一捶床,心里狂骂不止。
赵映雪这个黑心东西心太坏,总要把自己扯进陈瑾年的事里,他们陈家恩怨和自己什么关系,又和她赵映雪什么关系呢?
况且……什么叫只有自己可以帮助她?
苏蓉摩挲着腰间荷包,用手指勾画着红玉耳坠的模样。说起来沈池自刚来的那天再在没来过,仙人圣女都这么忙吗。
脑子里糊里糊涂一晚上,睡也睡得不好。
等苏蓉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苏菁一张脸贴在自己脸上。
“靠…!”苏蓉一把跳起来,“你吓死我!”
屋内大笑起来,苏蓉一转头才发现采月等人已经都在屋里了。
“我都服侍皇上去上早朝又给皇后请了安,回来看你还不醒,你真真睡得香。”苏菁拿起一盏茶试试,递给了苏蓉。
苏蓉惊魂未定,抓着头发哀叹道:“我还没睡醒,你让我再睡会吧。”
采月把苏蓉扶起来,拉到梳妆镜前道:“小主不知道,我家小姐前几个月突然可能睡了,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奴婢是无论如何也喊不起来呀。”
大家看着睡眼惺忪被拽起来的苏蓉都忍俊不禁,苏菁道:“那也断断不能睡了,一会宫里派来的那两个叫……叫什么的宫女来着……”
“惜月和茜草。”苏蓉揉揉眼,“我昨天不是让采月把他们打发去干些粗活吗,没事才不敢进这屋呢。”
采月手巧,打络子编头发都比别人快,不一会苏蓉的头发梳的就和别的宫女没什么两样了。苏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两声,惹得采月也跟着笑了。
苏菁道:“我想去看看隔壁陈贵人,陈贵人和我们是一个宫的,走动多相互熟悉些。”
苏蓉瘪瘪嘴,陈瑾年这个人自己见得可不少了好吧。开始自己名不见经传的时候是没见过,后来一步步走上去,陈瑾年明里暗里使绊子可是厉害。要不是最后她身子差的不行了,活着都费劲没劲争宠了,那皇后还得往后靠靠。
“走吧走吧,我是你的贴身丫鬟。”苏蓉把苏菁一推,“让莲香姐姐歇着,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