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利亚伊利斯之南冬
冬日的格洛利亚不比其他季节时来的那般温和，灰蒙蒙的云层今日尤为吝啬，竟容不得一丝阳光穿过。天空数日阴沉着脸却始终不见有雨雪落下，唯有清晨的白霜和湖面上渐渐结起的薄冰才让格洛利亚的居民意识到，冬天确实已经到来。
星罗塔塔顶的星盘此刻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光彩，缺少了能量的来源，它也再释放不出任何魔法光辉来。而在塔楼十层的信件屋，此刻却有一缕缕青烟从烟囱里向外逸散。
“吉米，算我求你了，你的腿能不能不要再晃来晃去了，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克劳德此时正蹲坐在屋内的火炉前，精细编织的手工地毯上四处堆放着几沓用细绳捆起来的信件。
这些信件大多已经泛黄得不成样子，纸面褶皱，纸角卷起，牛皮纸到头来还是无法抵抗风吹日晒的侵蚀。
克劳德小心翼翼地从中拾起一小撮，用他那粗糙生有老茧的食指来回拨弄，确认都是些标有记号的信件后，便毫不留情一把丢进火炉里。
“克劳德，烧旧信这种工作有什么好忙活的，我来是有更重要的事告诉你，你是不知道，学院里很快要来几个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吉米的个子比原来更高了，但那眯成缝的双眼却和六年前没什么两样。
他的屁股坐在银质书桌上，悬空的双腿来回晃悠，时不时踢到桌前的棕色矮木椅，木椅和大理石地板相摩擦，发出阵阵令人不悦的刺耳声。
“大人物？学校里哪个不是大人物！丹尼尔大师代表着整个奥古斯丁家族，五层图书管理员埃德温大师是现任财政大臣本森·克里特的亲兄弟，就连一层塔楼的侍卫都是你们诺瑞斯家族的远房亲戚。”克劳德拆开一沓信件，“只有拥有贵族血统的人才能学习魔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星罗塔里遍地都是你口中的大人物们，对了，除了不是来学习魔法的，比如说我。”
“这次的大人物可不太一样······”吉米弯下腰压低着嗓子说道，“听丹尼尔大师说······下周莫雷家族的人会来。”
“王室······他们不应该裹着厚厚的毛毯躺在维塞利斯的宫殿里过冬吗，千里迢迢来星罗塔做什么？”
“我看，他们多半还是忘不了六年前的那件事情······”
“吉米！丹尼尔大师早就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再讨论那件事，你是想被开除吗？”克劳德有些惊讶，赶忙打断吉米。
“好吧，克劳德，我不说就是了，但我没法相信······”吉米眼神里闪过一丝难掩的失落，“主教他，真的没有弄错吗？”
“不论是对还是错，六年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吉米，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主教大人不会因为你更不会因为我的怀疑，就收回他当众说的话，国王陛下也绝不会换下贴在告示栏里的那份悬赏令，更何况，丹尼尔大师都默认了，既然这样，我们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离那件事远远的。”
这边克劳德挑信的指头慢了下来，那边吉米也不搭话，原本荡悠着的双腿直挺挺地绷着，一时间屋子里只听得见炉火的噼啪响声。
“克劳德，我想我必须得走了，莱特大师说有事找我，再晚些我怕他又要惩罚我去喂信鸽了。”吉米从书桌上一跃而下，脚灵巧地避开了木椅。
“这可不叫惩罚，是奖励才对。”克劳德站起身，帮吉米推开门。
“哦？我亲爱的克劳德，你看，珍妮的心可不在我这，又怎么能叫奖励呢？”不等克劳德申辩，吉米便一个箭步窜出了房间，原本热闹的信件屋因为他的离开顿时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克劳德关上木门，重新回到炉火前。他拿起几封因堆积时间过长而老旧发黄的信封，手指上却没半个动作，只是呆坐在暖烘烘的地毯上，目光穿透纸背一路疾驰，停在了他刚来星罗塔的那一天。
那是格洛利亚一个炎热的中午，太阳肆意吐出火舌，尽情向世人炫耀自己无穷的威力。
那时的他个子也不像现在一般高，原本由母亲梳理整齐的金色头发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空气潮湿闷热，被汗打湿的布衫黏糊糊地粘在他瘦小的胸膛上。
顶着烈日，克劳德站在高耸的星罗塔下，魔法星盘释放的光线照得他无法睁大眼睛。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确信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之高的建筑，在他生长的奥尔小镇上，最高的房子可能就数领主的私人城堡了。
克劳德想到自己即将在里面学习，想到很快就要成为真正的魔法学徒，他的心便止不住猛烈地跳动起来，但这份激动和见到领主女儿朵拉的感觉有所不同，这点克劳德很是确定。
经过了守卫的再三确认后，克劳德背着行囊朝星罗塔一楼的大厅走去。
虽说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大厅内的牛油蜡烛依旧忘我地燃烧着，四处摆放的套有金属罩的熏香内飘出缕缕青烟，一股浓郁的薰衣草香味立刻将克劳德的鼻腔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个就是新来的信使吗？”
“他凭什么和我们贵族呆在一起？”
“你闻到空气里传来的那股臭味了吗，真是恶心······”
“听说这种味道用最好的熏香也遮盖不掉，果然是这样······”
周围站着的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克劳德，锐利的目光如出了鞘的利剑在他身上来回游走，他们身材各异却都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丝质短袍，五花八门的家族图案被针线绣在衣袖上。
克劳德感到手足无措起来，他根本听不懂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
在伊利斯，绝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只会说查尔语这一种语言，但贵族们却以在日常交谈中说希思语为荣，“古语，尤其是希思语，很好地体现了一个贵族的学识和修养”，一个不知姓名却德高望重的贵族曾这么解释过。
“或许，我应该先打个招呼？”克劳德朝面前的一众高矮胖瘦们挥了挥满是汗和尘土的手，“嘿，你们好，我的名字是克劳德·布鲁诺，来自格洛利亚东边的奥尔小镇。”
“布鲁诺？那是什么玩意儿，费尔德你听过吗？”一个衣袖纹有黑色乌鸦的矮个子青年用蹩脚的希思语说道。
“霍普，作为贵族，你真该去五层的图书馆多看点书，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无知。要知道，像这种不知名的小家族，他们的唯一价值就是给我们丰实的钱库里再多添几个子儿的克莱尔，注意，是真正意义上的几个子儿，连一根熏猪肠的钱都抵不上。”那个叫费尔德的高个子也用不太流利的希思语回复道，克劳德观察到，他的袖子上纹着一个银色的天平。
克劳德实在不知道面前的这俩人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但是出于母亲多次和他强调的礼貌，便也干笑了两声以示友好。
“来自奥尔的克劳德，你要呆的地方可不是这里，跟我走。”一个高个子短黑头发的男孩交叉着双臂，套着街面上随处可见的短袖内衬，身体半靠在楼梯口的木质扶手上，朝他说道。
克劳德还是头一回觉得查尔语是如此美妙和亲切，他赶忙加快脚步，从众人的包围中抽开身，踉踉跄跄到了那人跟前，背后此起彼伏的笑声完全没有停下的意味。
“我叫吉米，吉米·诺瑞斯，大家都听说今天会来个······嗯······壮实的小伙子。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知道自己是来干吗的吗？”
“这是当然，和你们一样，我是来成为一名伟大的受世人敬仰的魔法师！”
“很好！非常好！但是，想要当好一名魔法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你要从喂信鸽学起。”
“信鸽？”
“完全正确。”
于是，在吉米的带领下，克劳德顺着二层的传送魔法一跃来到了十层的信件屋，在那里他见到了正闷着头和其他信鸽抢小麦粒的珍妮。
克劳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不久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
在偌大的星罗塔里，只有吉米丝毫不介意他的平民身份，一有空便来找他闲谈。虽说吉米总爱拉开话匣子谈天说地，而且委实过于频繁了些，以至于克劳德一度担心自己的耳朵会被磨出老茧来。
但是，每每听到敲门声，克劳德都翘首期盼，门外头来的人，会是肚子里装满了新鲜见闻和持有语不惊人死不休论调的吉米，而不是胡子花白负责人员派遣的莱特大师。
只是，六年前那个经由珍妮送来的缠有红色丝带的信件实在带来了太多灾难，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丹尼尔大师看完信件后那张铁青色的面孔，那也是他第一次见丹尼尔大师神态如此之严肃。
令克劳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如此巨大的石块竟然连片小小的浪花都没能激起，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般，即便是向来消息灵通的吉米对此也是颗粒无收。
好奇心不分日夜挠着克劳德的痒痒，它一会儿在克劳德耳边吹气，一会儿又在他的肚皮上跳起舞来，数个夜晚无眠之后，克劳德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一日，趁着独自去集市采买信纸，他偷偷溜进一家小酒馆打探消息，这才从一个来自霍尔的吟游诗人那知道了事件的始末。
那个吟游诗人头戴一顶黄色风帽，身穿酒红色亚麻长衫，下着水蓝色连体裤，手中拨弄着一把有些破损的鲁特琴。
从他的唱词中，克劳德得知伊利斯最大的码头霍尔码头发生了大爆炸，周边的村庄受到爆炸的波及损伤无数，羊儿们纷纷冲出围栏，牧羊女拦都拦不住。
距离爆炸近的人或是缺了胳膊或是少了腿，倒霉蛋则连个尸体都没剩下，但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爆炸中心居然有着无比浓郁的魔法气息。
一时间，霍尔下到奴隶仆人上到官绅老爷，无不议论纷纷。
有传言说这是魔法之都阿拉贡向伊利斯下的宣战书，也有的人信誓旦旦说这是海神迪莫斯的复仇，是对多年来污染大海的贸易船只的控诉，还有的人推测说这是邪恶的巫师势力死灰复燃的结果。
事情愈传愈发离奇起来，但始终没有人能够盖棺定论。
正当大家翘首以盼宫廷的答复时，城主率先一纸令下，凡是在公开场合议论这件事的人一律送上绞架。
这位吟游诗人的好朋友喝醉了酒，在霍尔的小酒馆内高举着杯子，胡乱说了几句关于爆炸事件的闲话，殊不知被谁给揭发，话传到了城主的耳朵里。
第二天，素来以低效闻名的卫兵大清早就把他从家中温暖的被窝中拽了出来，众目睽睽下，给他的脖子套上了绳索。
吟游诗人惊讶于现实的荒诞，对城主心怀不满的他便离开了霍尔，沿途弹唱，希望让更多蒙在鼓里的伊利斯人听到，只是大多数听过的人转头便把歌唱的内容当作恐吓孩童入睡的奇闻怪谈。
愤怒、不甘、忧郁，千百种情绪穿透了他的眸子，沿着他的目光，顺着他的歌声，倾泻到空中又飘落到地上，继而被来往的路人一脚踩进满是尘土的泥地里。
“他没有撒谎。”坐在角落的克劳德仰起头，喝光了杯中廉价的漂有浮渣的葡萄酒，转身离开了那把鲁特琴。
五个月后，另一则消息更是犹如晴天霹雳震动了整个伊利斯。
伊恩·诺瑞斯，这个妇孺皆知的名字上一次被提起，还是国王莫雷四世宣布他和公主菲奥娜的婚约日程，这次却是赫然出现在了每个城镇告示栏的头号悬赏令上。
同一天，大主教斯坦利·凯特身穿红色教袍，手握由七色神鹿角制成的象征无上权威的权杖，在维塞利斯的大教堂内，朗声向所有的伊利斯人宣布了伊恩叛国出逃的罪行，“圣骑士”叛国的消息不胫而走。
次日清晨，远在格洛利亚的克劳德和吉米就从嘈杂的人群中知道了此事，甚至比当日信鸽到达的时间还要早上许多。
同为诺瑞斯家族的吉米，从小就把伊恩·诺瑞斯这个名字与“荣誉”和“正义”划等，如今心中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压得他喘不上一丝气来。
难以接受伊恩叛国的吉米一路狂奔，想要当面与丹尼尔大师理论，结果却是吃了个闭门羹。当天，伊恩叛国的消息就被划入了禁谈内容之一。
“是时候去喂那些小家伙了。”克劳德看了眼窗外青灰色的天空，放下手中的活。他把地毯上四处散开的信件重新用亚麻绳扎成捆，关紧炉子，推开房门后又用腰间的钥匙上好锁，这才离开了房间。
星罗塔装饰精致繁复，即便是走廊也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拱形的穹顶上壁画相连成卷，四周的石柱和两侧的墙面均刻满了形态各异的浮雕，每间隔两米便有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半悬空中，数不清的蜡烛绕着吊灯的中轴呈圆形排列，镀了金的高脚架在走廊两旁随处可见，亮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向远处无限延伸。
克劳德顺着拐角处铺满地毯的台阶走到了十三层，那里有一处极为开阔的阳台。
半圆形的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十余种奇花异草，缺少了阳光照射的它们，此刻低眉顺眼起来，平日里的骄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如克劳德所想的那样，鸽群们早早在阳台的石栏上等候了。
星罗塔养的鸽子和其他地方的没什么两样，都只是寻常家鸽，它们普遍头部呈青灰色，脖子处则是一抹明亮的翠绿，灰白相间的翅膀大而有力，允许它们拥有比其他鸟类更好的耐力从而得以飞得更远。
倘若要说哪里不同的话，就是书写在牛皮纸上的内容了。
星罗塔来来往往的信件都不是用墨水而是用魔法书写而成，表面看上去空无一物，但是懂得魔法的人则能轻易读出其中的内容。
克劳德第一次收到信件的时候，十分确信自己被不怀好意的人耍了，他把信纸高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看了半晌，愣是没发觉有一个字。
克劳德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麦种子，均匀地撒在地面上，鸽群立马围了上来，羽毛纯白的珍妮在其中显得尤为突出。
只见她低着头，不争不抢，淑女般慢条斯理吃着脚下屈指可数的几粒小麦种子，克劳德心里感到一阵难过，珍妮已经十岁了，而对于信鸽来说，五岁以上就算老鸽了。
很快，珍妮填饱了肚子，她用力扇动起翅膀，亲昵地飞到了克劳德手臂上，克劳德则默契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柔顺的羽毛。
“克劳德！”突然不知道从传哪来了一声叫喊，吓得克劳德差点把手臂上的珍妮甩了出去。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奔了过来，大理石地板被他的靴子踩得哒哒作响，一惊一乍喊克劳德名字的人从来只有吉米。
吉米呼呼喘着粗气，额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单词都吐不出来。
他弯下腰去，又直起身来，终于在无数个深呼吸后说道，“信件屋······锁了门，我就猜·······你在这，看来······我又猜对了。克劳德，莱特大师刚刚告诉我······一个莫奈特人被逮到了······”
“一个莫奈特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格洛利亚的土地上？首先，他连越过边界都办不到。绝不可能，要知道，即便是从莫奈特的天空下飞来了一只鸟儿，驻守在摩顿的士兵们都会搭弓将它射落。”
“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这样，那个人现在就在格洛利亚城堡的地牢里躺着。还有，莱特大师说，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吉米随手拿起原本是为信鸽准备的水，仰头一口灌下。
“哦？是什么样的任务让你激动到和鸽子们抢水喝？”克劳德撇了撇嘴，这意味着他又要去打上一桶。
“激动？确实是激动没错。居然要我去押送那个狗养娘的莫奈特人！该死的，为什么不直接绞死他，这些年莫奈特人可是烧了我们不少村庄，我可不觉得他们面对手无寸铁的伊利斯农民时，会犹豫要不要大发慈悲饶他们一命。还好，这也不完全是个苦差事，我会在维塞利斯呆上一周，等都城的大人们来作出决定。”谈到莫奈特人的暴行，吉米咬了咬牙。
“等等！我耳朵没听错的话，你是说维塞利斯，你这是要离开？”克劳德惊讶地问道。
“恐怕是的。不仅如此，准确的来说，不是我，而是······我们。”吉米的身子斜靠在阳台上，习惯性地叉起了双臂。
“什么！我看你是疯了，吉米，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克劳德，千真万确，我敢向查尔起誓。”吉米手指弯曲作出发誓状。
“可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紧的，克劳德，莱特大师说我这次去维塞利斯，还可以挑个同伴，我觉得你就很合适。”
“吉米，你为什么不能改改自作主张的坏毛病？我走了，星罗塔的信件交给谁去处理呢？信鸽又要让谁来喂呢？珍妮已经老了，我应该多陪着她才对。”
“克劳德，听我说，你总不能在这个破屋子里呆上一辈子吧，那可是维塞利斯，处处流淌着奶和蜜的地方！说不准你有缘结识了什么贵族，最好是拐走他们的女儿，我知道你能做到。这样一来，你的孩子可就是货真价实的贵族血统，你妻子身上的魔法之源便会传到你的孩子身上，你完全可以把成为魔法师的梦想寄托在他们身上，这不是很好吗？”
“这一点也不好，吉米，我是我，仅此而已了。还有，平民的孩子永远是平民，就和奴隶的孩子永远只能是奴隶一样，这点我清楚得很。和贵族通婚这件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没听说过比这还离谱的笑话，更何况，还一点也不好笑！”
吉米挠了挠一头黑色短发，他确实没想到克劳德的反应会是如此激烈，贵族、平民、奴隶，这三个字眼凑在一起似乎永远只会给人带来不快。
沉默了好一阵，克劳德轻轻把臂上的珍妮放了下来，说道，“莱特大师同意了？”。吉米赶紧点了点头，“好吧，吉米，如果是命令的话，我只有遵从。”
“克劳德，相信我，这会很有趣的！”
“也许吧，吉米，我现在真应该坐下来好好思考一会儿，对了，什么时候走？”
“下周，和莫雷家族的卫队一起，皇室的人还要在这呆上一阵。”
忽地，克劳德的脸上感到几点冰凉。
“吉米，你看，外面······下雪了。”
阳台外，飘雪不期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