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野阔,花景娇颜,李京泽却日日愁眉不展,担心周远是否脱险,住不安稳。一日见伤已好向杨冬柔问路要离开,杨冬柔手把着堂屋门送他。
看向杨冬柔的眼睛,李京泽真诚的说:“感谢姑娘照拂。”
杨冬柔低着头:“公子这些日子住得可还合心意?”
“如鱼饮水,深铭肺腑。”李京泽说完头也不回,待走了几步,看见前面树上的一片树叶,有只毛毛虫蜷缩着,上面一只青蛙舌头伸出来要吃它,又怕摔下来,犹豫着想喊杨冬柔来看。
一转头,杨亦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道:“你这废书生倒很豁达,你不怕总被人打么?”
李京泽摇了摇头,表情凄然:“我回到郸县,这些人想寻我的晦气,也没那么容易。”
杨亦辰嘿地一声,道:“废书生可把这世间恶人看得太少了,可知有时候贼人正是身旁人,日后遇上你还是任人鱼肉么?”
李京泽听得此言,想起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一时结舌。
杨亦辰道:“我教你些身手,虽难除贼,却能自保。”
现在习武,哪还来得及。李京泽疑惑的看了眼杨亦辰,低头苦笑。
杨亦辰目光看向远处,身体周围的树叶却忽缓缓飘起,围着他旋转。
树叶越转越快,李京泽暗思若伸手进去怕都会被割开。登时树叶又全部停下,缓缓落地。
李京泽惊喜至极。
杨亦辰领着他走一段路在溪边青石上站定,背着手说:“冬柔数次央求我教你武艺,我以气开始,教你一套身法,不过日后不许说是我教的,说是我教的,我就打死你。”
李京泽惊问:“前辈怎么如此说话?”
哈哈!杨亦辰大笑:“你就当我被疯狗咬过,不过其实也是为你好。”
李京泽不语。
杨亦辰道:“凡人一身,有经络八脉:阴、阳、任、督、冲、带、跷、维。脉通八穴: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脉游于穴,谓之气。气游身内,难安炉鼎,起于会阴,绕行于身......。”
如此晦涩,李京泽头摇成拨浪鼓。
“你自己悟。”杨亦辰说完头也不回走了,风呼呼的鼓起他的衣服,他迎风跃起,几下无影无踪。
大风小雨,日日夜夜。李京泽立在青石板上,思考杨亦辰那几句话,感受吹到身上每一寸肌肤的风,尝试让身体里不知是否存在的真气气逼开吹到身上的风。
不时呆看溪水中的鱼,不时遥看天空上的鸟,不时看蛤蟆欢快蹦跶。
这日他坐在青石板上,不高兴也不恼,坐了很久,长叹一口气。
李京泽心灰意冷,准备放弃学武。
一抬头,却见冬柔坐在树上望着他。
杨冬柔见他头脑发出不少汗,笑着说:“我在树上打瞌睡。”却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爹说再悟不到不给你开饭,我偷偷带吃的来。”
“多谢姑娘赏饭。”
杨冬柔用手帮他擦汗,把手上的汗珠放在他眼前:“是不是觉得肌肤微热,想跳到河里去。”
“有些......是有些热......”两人一挨得近,李京泽就话不利索。
二人坐在青石板上打开食盒,里面是山蛙肉,野水芹菜炒藕,还有两只山梨,杨冬柔神秘的说:“热是因为真气从你身体里跑出来,恭喜公子,你已迈入武学入门关口。”
天气清爽宜人,李京泽也摸摸头上的汗,看手上一层汗水,知杨冬柔并不是哄自己开心。伸手和杨冬柔互击手掌庆贺自己从零到一。
两人愉快的吃完饭,躺着东拉西扯儿时趣事直到星星满天。
用些日子完全掌握气之后,杨亦辰开始教他身法。
杨亦辰并不教他如何提纵闪躲,而是说“你只管用双掌推我,我站立,两手不抬给你打,看你能不能打到我上身。”
李京泽嘿地一声想“你脚不动手不抬,我还打不到,岂不是痴呆。”嘴上却说:“不成,我若是打伤了前辈,如何是好。”
杨亦辰笑道:“快打,难不成你真是个废书生?”
李京泽喝道:“看掌!”猛地单手一掌推出,攻向杨亦辰小腹。杨冲微微一笑,轻轻侧身,躲开了他第一掌,李京泽又是二掌、三掌、单掌、双掌,杨亦辰或侧或扭或躺,竟每次都躲开。
李京泽有点泄气,杨亦辰道:“废书生,将真气聚于双掌,换着身法再打。”
李京泽试着将真气聚于双掌,并步推,侧身推,斜推,离五丈远冲到距离一步推......越推速度越快,身体也更协调,渐渐能摸清杨亦辰的躲闪方向,半晌后,终于一掌击上他手臂。气喘吁吁,躺在地上说:“还不是被我打中了。”杨扶辰哈哈大笑也躺下来,说:“此身法可使掌可使拳可使刀,唯耍剑还缺灵活。我说李公子,山中岁月哪里不好,山外除去纷扰有什么?”
“有家人,朋友,一方百姓。”
沉默了一会儿,杨亦辰说:“总是这套说辞,你可知即便当了官,长官却不听你的,下属也不愿听你的,怎么造福百姓。”
李京泽被问的愣住了,心里想怎么能全不听,又思考了半晌,庄重的说:“即便这世界都没有人听我的,可是我李京泽有我的路,这条路不知何时已深埋心里,我不去走一遭,就内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