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渊提溜着二斤这太安城的上好茶叶在城中转悠,准备去请他那位身为儒家道子的孔老弟好好喝一杯这太安城特有的好茶。
忽的,故渊灵念一动,不由得惊叹道:“我这位孔老弟真是出人意料啊!”
说完,故渊身形一闪,出现在孔筱文身边。
孔筱文还一脸茫然的在街上走着,突然看到故渊,眼睛恢复了几分清明惊喜道:“故兄,你怎么在这里!”
故渊晃了晃手中的茶叶,拍了一下孔筱文的肩膀,一脸仗义模样的说道:“为了你孔老弟,我可是特意向人求了两斤茶叶。这不特意就给你送来了!”
孔筱文本就想着去找故渊要一些茶叶,没想到故渊竟亲自送来了,大喜道:“真是有劳故兄了!故兄有所不知,昨晚我在客栈点了点了两杯茶水,那茶叶特别差!可真是苦死我了!我正准备去找故兄讨要这太安城里特有的好茶呢!”
看着孔筱文一脸期待的模样,故渊不由得有点心虚。心里盘算着自己这么坑这位孔老弟,是不是不太好?
又听他昨晚还特地点了两杯茶水来喝,故渊也能想到他当时的模样,八成是个苦瓜脸!
故渊有点心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两斤茶叶而已,算不得什么!”
而孔筱文则是摇摇头,一脸正气的说道:“千里送鹅毛,尚且礼轻情意重!茶叶是茶叶,心意是心意!主次之分不可颠倒!”
经孔筱文这么一说,故渊都觉得有些羞愧了。自己这大清早的来坑人家,结果你这般诚心道谢。真是让我都不好意思来坑你了呀!
羞愧归羞愧,几千年练就的脸皮可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戳穿的。故渊打了个马虎眼,问道:“我看你刚刚从那边街巷过来,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可是遇到了什么想不明白的事?”
孔筱文虽是儒家道子,可他也确实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真要是遇到了什么高人奇遇,他还真不一定能认的出来。
孔筱文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由摇首叹气道:“筱文苦读圣贤书也有十数载,如今却觉得都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大道理读了一条条,可无一条与百姓日用有益!”
孔筱文说到这不由的更加感慨,随口吟道:“人间自有冷暖情,何须圣贤空赘之?”
故渊最不愿和儒家的人讲这些大道理,因为这天下的大道理都在那些老夫子的嘴里了!如何讲得过?
但对于孔筱文故渊却愿意多说几句,笑道:“圣贤书只能圣贤读!自古如是!孔老弟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孔筱文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方才我见一青年僧人露宿街头,想请他吃些饭食却被他拒绝!故兄可知为何?”
听到青年僧人四个字,故渊已能猜出个大概。但他仍是摇头道:“为何?”
孔筱文低下头:“他让我把这份善意先攒着,等以后遇到快要饿死的人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故渊嗤笑道:“这和尚真是奇怪!”
孔筱文僵硬的笑了笑道:“确实是奇怪!我当时就说:你这顿先吃着,将来遇到了快要饿死的人我再出手救助便是!”
故渊点了点头道:“就是嘛!那僧人又咋说?”
孔筱文不曾犹豫的说道:“他说人间善恶有限,多用一份善,这世间便少一份善。”
故渊感慨一声道:“善恶有限?真是个奇怪的说法。不过细想起来也还不错!比善恶无止要好一些!”
重点不是在善,而在恶!
百姓的生活好不好,不是由“善”决定的,而是取决于“恶”的多寡!
这世间的善可以少一些,可恶最好不要多一分!
孔筱文不是判官,没有判官那么的心气,想的不是这些。
儒家最讲究“仁”,若按那位青年僧人的说法,该让谁来承受那份恶?又该让谁来承受那份善?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儒家至圣先师所讲的至理!
这世间非是只有金银这等外物不均,这人间每个人承担的善恶同样不均!
孔筱文放眼望人间,突然发现这所谓的不均,处处都在、处处都有!
孔筱文当时是突然对这样的人间感到很失望啊!
只是后来又不觉得那么失望了!因为这人间还有那位像面摊上的老伯这样的人!怎么能因为“恶”而放弃“善”呢?
孔筱文看着街上来往行人,笑道:“那僧人之法我不认同,毕竟能做到那僧人所做之事的人,少之又少!”
故渊大笑道:“这不是废话吗?普通人这样早饿死了!”
孔筱文点点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我思遍我之所学:道理千万条,唯独找不到解决之道!”
故渊叹了口气,微微低头道:“确实!那帮书呆子也就会扯个大道理,连个插苗都不会!”
孔筱文看着故渊,诚挚的问道:“我知故兄不是个普通江湖侠士,我家先生苦心积虑的让我与故兄见面,一定是因为故兄定然不凡!筱文想问故兄,可知道解开这人间死结的办法?”
故渊打趣的看着孔筱文,心想这儒家道子比那道家道子真不是聪明个一星半点啊!
“我那里知道嘞!”故渊笑着说道。
孔筱文也不失望,这等让人掉头发的事情,那里有什么答案。
只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一直没有!
孔筱文痴痴的看着来往行人,轻声呢喃道:“儒家孔生,苦读圣贤书十余载!想为这天下百姓,寻出一条路来!”
故渊感慨万千的说道:“前人没有给出答案,那便自己走一条出路来!这儒家孔生该是如何狂妄啊!”
孔筱文突然涨红着脸,埋怨道:“筱文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故兄就不必这般感怀了吧?”
故渊大笑着拍拍孔筱文的肩膀道:“这等天下大事先不急着谈,还是先喝茶要紧。不瞒你说我这二斤茶叶可是从大楚国师那个老匹夫手里扣出来的,可算得上是上品中的上品!”
孔筱文也是有些安耐不住,只是现在在大街上,也没个煮茶的地方。
故渊之前的那点不忍之心早已抛在脑后,此时只想看看这位孔老弟喝茶时的苦瓜模样。
他也不打算和孔筱文,回他那个小客栈里去煮茶。故渊迈开步子,直接带着孔筱文去了不远的丞相府。
……
尤至中虽是朝中宰相,但姬信考虑的他的身体情况,特许他不必每天都去上朝,只要每个月去两次朝会便可。朝中若有大事,姬信都是直接派人与他商量。
尤至中正在院中与鹦鹉逗趣,就看到故渊带着一个年轻人大踏步的进了门,半点都不把看门的侍卫看在眼里。
那些侍卫也都识趣,斜着眼也是看都不看故渊一眼,权当是只苍蝇进了院子。
尤至中看到故渊大惑不解,不知道这狗日的又来干嘛!
故渊看到尤至中倒是笑脸问候:“先生别来无恙!”
尤至中看了一眼故渊,问道:“阁下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尤至中心里想着,要是你再问那些为难人的问题,老夫可就要日你先人了!
故渊笑道:“我昨天得到一些上好茶叶,想请我这朋友品味一番。特来找先生借用一下煮茶的工具。”
“煮茶?”
尤至中有些糊涂了,转眼看了一眼故渊身后的年轻人。
孔筱文也是彬彬有礼,作了一揖道:“晚辈孔筱文,拜见先生。”
尤至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这读书人不错,有点文风。吩咐侍从把煮茶的工具,都拿了过来。
孔筱文称尤至中为先生,而不是丞相。自然无形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煮茶的工具搬到院子里,孔筱文便主动的生起炉火开始烧水。这煮茶的水最好是新煮沸的,这样才能最好的激发茶叶的滋味。
故渊则和尤至中在一边有的没的闲聊,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烧水,煮茶具,洗茶等等,到最后都是孔筱文一个人完成。直到三杯茶水都冲泡完成,孔筱文额头已经有了少许细汗。
看着新冲好的茶,故渊十分高兴的笑道:“来,孔老弟好好品品。这茶叶可金贵的狠!”
尤至中在一旁端着茶杯,一脸古怪的表情。自从进门,故渊就一直强调这是太安城的茶,可若真是太安城的茶能好喝到哪儿去?糊弄傻子呢?
这太安城的茶,饶是他这喝惯了的,也就只是偶尔才会喝上一杯。
孔筱文对昨晚那杯茶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曾怀疑过故渊是不是在故意坑骗他?
只是刚刚他在冲泡茶叶时闻到那茶叶的醇香的时候,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孔筱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再小口一抿。顿时茶香四溢,在舌尖和口鼻之间来回窜涌。
孔筱文不由赞叹道:“果真是好茶啊!回甘生津,入口棉化。在别处还真是喝不到!”
尤至中也品了一口,同样不由赞叹!还别说,这狗日的的茶叶还真是不错!
故渊一脸吃惊的表情,看着孔筱文那赞不绝口的模样,也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然后……故渊揉了揉脸,坐在那儿不想说话。
国师那个老匹夫收藏的酒是那般美味,没想到这收藏的茶也是这般不错!
我跟你说:我要招待朋友。
你还真就拿出这么上好的茶叶,来让我招待朋友啊?
……
孔筱文和尤至中一边品茶,一边聊些圣贤典籍。
故渊则在一旁默默无语,喝着这上好的茶水,却是味同嚼蜡。
只觉得这茶,半点都没有这太安城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