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夏天,正值暑假,晨宇(晨宇是子依在大二那年交往的男朋友)早我一年毕业了,子依跟着他去了实习的基地——一个乡下的小村庄,任务是监督工人种植绿草地,工人们把培育出来的绿草皮苗用机器切割下来分别种植到分配的田亩中去,然后浇水、施肥,一亩地才算完工了;接着再去种植下一亩地……待到草皮长满绿油油的青草后再用机器从地皮表面一块块的切割起来,用货车拉到城里,铺到各个小区、路边或者公园,以此达到美化城市的效果。
晨宇是一个很闷的人,不善于交际,又因为是外地人,所以很难融入到主城这些满嘴跑火车(满嘴跑火车的意思是脏话连天但却没有任何一句话是骂人的)的农民工当中去,为此,在沟通上,晨宇没少跟人闹矛盾。
跟子依也是如此,他不太爱说话,而子依却是地道的话包子,有时候子依一个人讲的热火朝天转过去对着他的时候,又是一阵无言……
在实习基地的日子是子依最难过的日子,整个暑假,高温40度以上,除了早上有事情外,下午基本上处于空闲状态;而这个空闲状态被晨宇利用到淋漓尽致——不是搓麻将就是斗地主!
而以上两项活动恰恰是子依最讨厌的,为了不影响他们俩个之间的关系,很多次,子依都选择了容忍,选择容忍主要还是因为她愿意去理解,理解他的不易与无趣——农村的生活大多无趣,吃完晚饭,他们会和驻扎在基地的苗圃工程师及夫人沿着乡村小路一直走到五里开外的水稻地里,听听蛙鸣和蝉叫,看看水稻的各种成熟百态!偶尔还能在路边扯下熟透的水果、挖一颗熟了的早红薯;也会感觉到一阵惬意!
好时光总不会太长,因为领导们觉得他带着子依影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强烈要求将子依送回主城;子依倒是很乐意,他却不肯,子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主城照顾不好自己!
但是,他们还是因为这个吵架了……
那天领导来视察,子依躲在房间不敢出门,饿了整整一天,卫生间也不敢去,水也没有喝一口,满腹的委屈在房间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完全崩塌了……,他没有安抚得了子依的情绪,子依也更变本加厉……那天,子依咬了他,狠狠的!
最后,他还是被公司开除了……
有个工人脾气特糙,动不动就脏话连天还满嘴跑火车,不受管教还喜欢偷懒;晨宇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偷懒,可是他采取了极端的处理方式:动手打了那个不太受管教的工人;然后……他们卷铺盖走人了!
也不记得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只知道自己晕的一塌糊涂;到了晚上,子依就见到了天乐;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床上摆弄他手上的那本书,具体叫什么名字,多年过去,子依已不记得了!
见有客人到访,他也只是抬头温柔的打了一个招呼就接着摆弄他的书;在他抬头打招呼时眼神与子依交汇的一刹那,她的心开始颤抖,帅气的脸庞,迷人的微笑,温柔的语气,虽然戴着一副眼镜,却没有其他眼镜男似的骚气!
他和他的一个好兄弟租住在地下室的一间小屋里——勉强只摆得下一张床,整个房间阴暗潮湿、脏乱不堪!整个地下室里租住的人数不少于20家,浴室和卫生间为公用、没有淋浴喷头也没有热水(热水需要自己用水乌龟——一个烧热水用的功率电器烧好后提过去接冷水兑着洗);没有地方睡,子依就和晨宇打了地铺!(其实睡在那样潮湿的地上,子依是害怕的,除了怕蚊虫蚂蚁之外,更害怕自己的风湿老寒腿复发)。
吸引子依的不仅仅是他的容貌,还有他好学的天性、单纯善良的心地、天真可爱的性格……他很害羞,出门在外,凡是要开口说话或抛头露面的事情他总会退在所有人的后面。
那时候,他们极其贫困,每天的饭菜基本上都是馒头就着咸菜,连稀饭有时候都喝不上;一天三顿基本上如此!因为是夏天,喝水量较大,买不起水的时候他们就晚上带着大的空矿泉水瓶,到离最近的商业圈里免费供市民饮用纯净水的设施那里去偷偷的装上满满一瓶带回去分着喝(像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天乐从来不敢做,他都是指使子依去……)。
晨宇找了一个星期的工作,终于还是找到了——目的地是一个县城边界,任务是修建隧道,时长是三年!他走的时候把子依托付给了天乐……
晨宇走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留恋!
大二开学那年,因为没有学费,子依偷偷的喝了酒,喝的酩酊大醉,晨宇陪着她哭、陪着她笑,陪着她上楼下楼的去找学校领导签贷款,贷款签下来加上她身上所有的钱款却还足足差2千;子依借遍所有的亲戚朋友,最后都无果!正在子依灰心失望的时候,晨宇帮着偷偷的垫上了!他自己也跑了贷款,省下2千刚好为她凑齐了学费。那时候,子依多么感激,但是她知道,她不爱他!她内心很清楚,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是那个时候,她只能默默的陪在他身边以报答他为她做的一切!
他们像正常的男女那样恋爱、逛街;一起散步诉说心事,到也还过得去!他总是很节俭,他会把省下来的钱用来和她一起吃饭,口袋里剩下的零钱总会拿给子依让她去买好吃的……子依也节俭的要命,只要是他留给子依的一分一厘,她总会偷偷的藏在自己寝室的床铺下面,有时候5块、有时候1块、2块……不到一个月,也能存下不少……
大一的时候,经常会吃不上饭,偷偷的窝在床上看楼下的人来人往,那年国庆节,几天没吃饭,饿的前胸贴后背,光靠水充饥已经不能缓解饥饿感了,于是就开始幻想:要是能让自己捡点钱吃顿饭该有多好!哎!想想罢了!
拉回现实后,默默的起身去卫生间,在楼道卫生间的门口居然真的捡到了钱,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儿没人认领,子依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立刻回寝室换上衣服就飞奔食堂,美美的吃了一顿(其实就打了一份空心菜5毛外加3毛的米饭)……之后,子依就开始勤工俭学,什么活都干:承包班里教室的清洁卫生、周末在学校里做促销员、甚至在学校旁边的餐馆去做临时工以此来缓解自己生活上的压力!
而晨宇的出现让上面那种情况的发生几乎为零!
他就算自己饿着,也不会让她没有饭吃!什么吃的都会让子依先吃,他总是会吃子依吃的剩下的……
那天中午,他在食堂只打了一份饭菜,还骗子依说吃过了,而子依刚刚下课,不明就里,稀里糊涂一阵狼吞虎咽!临了洗碗的时候,他才告诉她说自己没吃;子依心疼的看着他,眼泪快要流下来!这么多年,除了父母,他是第一个宁愿自己挨饿也不会让子依挨饿的人!
子依告诉他,她有钱!
他给子依的每一分,子依都存着没有乱花,她快速的跑回宿舍,从床铺底下把那些碎碎钱整理齐全,再加上勤工俭学挣的,数一数有三百多,如数的交到他手上!他很惊讶,却也知道子依的品性,一向节俭惯了……
晨宇带给子依更多的是感动!因为从小家境贫困,所以一直以来,子依都比较上进和努力!而晨宇好像不太喜欢学习,他总是喜欢和同学们打打小牌,斗斗地主!除了感动,子依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哪里让她喜欢!
中途提了几次分手,他都会跪着求她留下……
他说,“子依,我父母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子依心软,答应了!但是她知道,他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他……
晨宇背上行囊去往目的地,子依送他出门,嘱咐他小心,告诉他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依依不舍,子依却不带留恋!他需要子依比子依需要他多,有时候,子依真的只喜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周一,天乐要去上班,他带着子依一起!
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熟悉,子依只是傻傻的跟在他的身后,他也只是偶尔回头看下她丢没丢;他工作的地方是一家装饰公司,办公区域挺大,他把子依安顿在一个角落里后,就自己默默的工作了!
有个同事与他的对话,子依至今都记得:“天乐,你女朋友啊?”天乐:“不是,那是人家的!”同事:“哦!”然后,天乐又埋头工作!他很认真,他认真的样子很让人着迷!那一刻,子依怦然心动!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要把他变成自己的男人!
中午天乐带着子依去吃饭,他说:“这里没什么可吃的,就只能吃碗面哟?”她说:“好!”吃饭的过程中他们没有一句话,各顾各的吃着自己的面!用完餐后,他温柔的递了一张餐巾纸给她!她接过,仍然无言!她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们往他办公室走,她仍然像一个小学生跟着爸爸那样的走在后面,他也仍然的不时回头看她丢没丢。
下班,跟他搭车回家!
晚饭很简单,他们三个人(他和他兄弟加上子依)馒头就着咸菜!
晚饭后,他们找了个乐子——斗地主!
他总是让着子依,笑呵呵的!
但是,他们仍然很少说话!
偶尔抬头对视一笑!
实在无聊的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去商圈,商圈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们一起坐在音乐喷泉边的梯步上看喷泉……仍然无言!
回家的时候,子依去接饮用水!
夜,静悄悄的……
子依仍然在地上打地铺,他仍然在床边缘睡着,子依有时候担心他会不会掉下来,他万一掉下来……
期间,子依也在找工作,有时候他也会陪她去,有时候也会告诉她怎么走;只是他们的话仍然少的可怜!
他有个红颜知已,据说叫小露!
他们经常书信来往,据说相处的很融洽!
他穷的叮当响,却还为她买礼物!
他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她,这很奇怪!
她不认识小露,所以也不提……
但是,大家都默认他们俩以后会结婚的,子依也这么认为……
时间总是很短暂的,天乐和子依是一个学校的,他比她高一届,已经毕业了,而子依暑期的社会体验也即将结束,因为她所在的公司工资要晚几天拿,所以,在他们那个小黑屋多待了几日……
走的时候,天乐告诉她路线,她收拾完毕后就离开了,他很淡定,也很坦然;他说:“子依,我还要上班,就不送你去车站了,你知道怎么走罢?”子依“嗯,知道!实在不知道,嘴巴就是路嘛!多问问就好了!”她点点头!
她觉得不舍!
他却头也不回!
她想:“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吧?如果再见,你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对自己说,希望别见!
有时候,就这么戏剧!
毕业了,晨宇帮子依找房子,他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头住不放心,就和他们合伙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他们?他们是谁?”子依问,晨宇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一进屋,子依就傻眼了!他们——就是老大(他们兄弟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和天乐……
呵!天乐!
“又见面了!”子依说,他说:“是的!我还以为是谁呢?”子依笑笑不答!
又惊又喜!
她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是子依预料到了的!她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晨宇安顿好子依后,就独自离开了!
天乐居然不是子依想像中的样子了……,他每日以研究彩票为乐;自己摸索着算概率,算完概率再去买,期间还中过两次,却也欠了一屁股债!办了几张信用卡,这张到期了,那张来还;那张到期了,用这张来还!没有生活费的时候,兄弟们支助一些;他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阻!
子依刚刚毕业,面临着找工作的窘境,也是身无分文!
他们俩都需要靠别人来接济!
家里都是男人,做饭和打扫卫生的事情就由子依来承担了!那时候下楼买菜、再爬7楼提上去也不觉得累;从择菜到炒好端上桌大概1个多小时,家里蹭饭的人多,每晚桌上得有7到8个菜,除了天乐,几乎没人会帮忙,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了追求完美的天乐是处女座的,他爱整洁、喜欢干净、做事慢但有条理!
用完餐后,总是他洗碗……
她总会在身后默默的看着他微笑……
每日,她们一起下楼逛菜市或者超市,买好一天的用量后一起爬7楼回家,一起择菜,他会在身后看着她炒菜,然后微笑……
但,他总待在家里终归不太好!
他们的房子要交房租、水电费……
他欠了一屁股债要还!
最重要的是,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他必须要出去工作,才能逐渐淡离她的视线……
说来也奇怪,当她发现问题所在的时候,似乎大家也发现了,所有的朋友都来找子依,让她劝他去找份工作!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试试吧!”子依说
“天乐!”子依
“干嘛?这么严肃?”他回道
“你不觉得你该做点什么了么?”子依笑着说
“啥?”他装不懂
“我们的房租要交了!水电费还欠着的!还有……我们俩都是靠别人接济的……”她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想一想豁出去了,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吧!只要能让你出去工作,我就来当这个恶人吧!”子依想
“我觉得我们俩太闲了,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况且,你还欠了一屁股债要还!”
他一脸严肃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不想做网管……”
子依:“那你就想不劳而获?天天期待神的降临?让你中个百儿八十万的?”
他又天始不要脸不要皮的
“那我还是中了的,好吧?中了两次!金额还不小哩……”
“他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行径,子依估计没几个女人见过!他也就只有在她面前俏皮而已……”
“那你接着买呗!反正你用的不是我的钱,欠的也不是我的钱”
他看她有些生气,便顺着她说:“好了,好了,我明天开始出去找工作了……别生气!”
第二天,他早早的就起了,开始四处投简历
她永远相信他的才华会有人赏识!
果不其然,有好几家公司同时录用了他,但他选了个离家近的,回来嘚瑟的说,是因为想一下班的时候回家就能见到她。
那时候子依的心里很甜,觉得做什么都不累,准备好饭菜等他下班,晚饭后,他洗碗,俨然一对小夫妻!出门的时候,他永远走在她的左边,朋友们取笑,说她们很般配,她们默契的相视一笑,便低头不语!
有时候,现实也像电视剧,好景总会伴着时间的消逝而消逝…
也许是听到了朋友的闲言碎语,也或者是感受到了子依的变化,晨宇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辞掉工作打道回府了!
她惊慌失措,几乎要疯掉!
天乐淡淡一笑,莫不在乎的模样!
世人都说子依是个坏女人——脚踏两只船!
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真正的想法——“想和天乐在一起,哪怕他一无所有……”
天乐很善良,如她一样,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自己!
“晨宇,我们分手吧!”子依
“我不,我的父母家人都那么喜欢你,你不能和我分开!”晨宇眼里泛着泪
“我并不爱你,你需要找一个爱你的!”子依恳切的
“我求你了!别离开我!”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管子依如何劝说,他都不起,逼着她答应。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几乎每年我都要跟你提分手,而每一次,你都会采用这样的方式,我很不喜欢你这样没有自尊的模样…”她也蹲下来恳求他
“你欠我的,你必须还完才能离开”晨宇愤怒的说!
“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但现在,你能站起来不?男儿膝下有黄金……”
一阵无言,他跪挡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而天乐就在门外!
当东窗事发……
朋友们指责他,并告诉他朋友妻不可欺!
指责她:“水性扬花……”
子依看到了他的无助与自己的软弱……他们开始退却!
天乐终于找到了另外一间出租房;他拉着拉杆箱牵着子依的手……
子依泪流满面!却做了让自己一生都无力回天的决定!
“乐,我不能跟你走!”
他停下来,吃惊的看着她!
他摇着头,苦笑着说:“你会后悔的!他并不适合你……”
可她知道,她跟着乐,他会很痛苦,除了会受到周围所有人的指责与谩骂,拖着她这样身世的家庭,他走不远……
爱他!就别拖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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