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凄寒,华洛斯立于教堂最高的尖顶上,外袍被风吹得翻飞不休。
风里,夹着无法掩盖的血腥气。
棕色微卷的发凌乱,华洛斯却没有闲心像平时那样耐心地将它们理好。
她拢了拢外袍,试图挽留外袍能带给她的最后一分温暖。
而尖顶之下,是数千浮尸,血溅满地。
双方对峙。
一方下不去,一方上不来。
但这样下去,先撑不住的是谁,显而易见。
四面歌残终破楚。
偌大教堂,本数千精骑,数百牧师。
只剩她最后一人了。
单薄的身影,萧然而立。
她的地道……还没挖好。
她算错了。
冬日的夜,似乎更漫长些。
夜太长。
病人最难挺过的,就是冬天。
她还能,看到黎明么?
她本可以万民拥护,只面对阳光。
可未破晓的夜,只剩给她冰寒。
深夜了,百姓们劳作一天,还在安然地歇息,分毫不知教廷的血灾。
弗伊莱克这几天似乎更为忙碌,留在教堂的时间屈指可数。
今夜,也不在。
也不知是幸是灾。
皇室挑着今夜弗伊莱克不在的时候,夜袭教廷。
不过,似乎是与皇室联手的莫朗特临时叛变了?
教廷的信息,还真是落后。
她连皇室与莫朗特联手的消息都没有证据还在确认中。
不过,总之,实际的兵力,比原来的,少了很多了。
可还是打不过。
差了一百……
就一百啊……
若是加上弗伊莱克,能灭了眼下这剩余的百人么?
华洛斯捏紧手中的信号弹。
君主冷笑一声,“是想要求援么?”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华洛斯一怔,随即默然。
手里夹着《圣经》,碰上尾戒。
不……鹰可能,会死的……
一百人……若是拼尽全力,或许可以……
她从不离手的《圣经》,随着她的手一松,颓然坠下高塔。
像是某种枷锁与信仰的崩塌。
可君主嘴角的弧度扩得更大,“马可波罗,你说,对么?”
阴暗的街角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他抬起头,嘴角依旧上扬起自信的幅度。
“当然是的,陛下。”
华洛斯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无可厚非的……
赏金猎人,最看重的,只有金钱。
而皇室最不缺的,也是金钱。
莫朗特临时叛变,皇室另找外援……
马可波罗在业内排行第一,也曾与皇室有过雇佣关系。
再想想莫朗特的临时叛变。
那么,在莫朗特的密室里,马可波罗大概就是在为皇室找莫朗特叛变的证据。
或许,再想得悲观一点,连他的那次“被追杀到重伤”,都是假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说“会以为华洛斯不在”。
不是不在,而是会以为马可波罗别有用心,假装的“不在”,而没有出手救他。
华洛斯那次信了他。
所以,信错了么?
她引狼入室了?
马可波罗,在教廷,找到了什么么?
华洛斯默然。
如此,二者再次联手。
亦是理所当然。
她猜到过。
猜到过的……
却从未深想下去。
从未深想过,假如这个“假如”成立,她该如何应对。
一百人,拼尽全力,或许可以。
可再加那一人,却不可能了。
业内排行第一,从不是浪得虚名。
而是早已被无数尸骨证实过的。
怎么办……
鹰……?
她能赌,马可波罗的枪,射不中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