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听了,不住地摇头,“你这炉子物非所用呐,练爆米花味儿的仙丹罢了,还蒸素烧鹅,这算什么玩意儿?”
“您可以走哩,”太白朝八戒挥手,“你师傅也就这点恋口了,我得满足他。”
正说着,太白的二位童子从侧屋搬过来一个大盘子,太白打开盖,露出一只拿面粉和着水塑成的大鹅来。
“这是旃檀佛的神迹呀,”太白指着鹅,“听说旃檀佛化了个把月才做成的。他边做边念经文,嗓子都哑了。这鹅,可不简单哩。”
大鹅塑得模样端正自然,不细看,真以为是一个肉鹅。八戒不由赞道,“这手艺活,真牛。想不到我师傅手有这般地巧。不过”八戒细看了鹅屁股,有点不解地问,“这屁股为啥这么大?想当年我老猪在高老庄时,也吃过不少大鹅,没见过屁股如此这般大的。”八戒盯着鹅屁股,边说边觉得口水充盈,连忙停了话头,闭上了嘴。
太白瞧了瞧鹅屁股,也不说话,伸手将鹅放进炉里,盖了炉盖,开始在底下点火。二位童子拿着扇子准备扇火。八戒在旁边呆看着,许久才道,“你那鹤儿借下我喽?”
“不借。”太白很干脆,“您一来,我就知道有事。”
“还有肚兜镜。”
“也不借。”
“够干脆的,又使不坏,借一借,以后也方便自已。你也有求别人的时候。”
“求不上您哩。”
“你蒸鹅,怎么不放佐料?”八戒转移话题。
“这是仙炉,以无为有,您不明白的。”
“那能蒸出二只鹅来不?”
“放进一只,蒸出二只?不能。”
“不以无为有吗?”
“旃檀佛的神迹呀,没有就是没有,有就是有,这大鹅,只此一只。至于佐料,我可都备着。”太白坐在炉边不动,向上伸长脖子,那脖子越来越长,快到脑袋离他肩膀五尺左右时,脖子猛地一个侧扭,那脑袋一歪,拉着长脖子飞了出去,转眼就进了侧屋。
但听得屋里一阵瓶瓶罐罐作响之声。然后,太白的脑袋被收缩的脖子带了出来。只见二只耳朵上各挂着一瓶佐料,嘴里叼着一只菜蓝,头上顶着一块大姜,脑袋稳稳地归位。童子帮太白摘下姜来,搁在地上。
太白得意地从左耳拎下瓶子,冲八戒晃二下,“这瓶是西海晒的五色精盐,昆仑大脚仙送我的。只撒一点儿,这大鹅便能里酥外嫩。”又从右耳拎下另一瓶,放在地上,“这是上好的料酒,配上这精盐,能调出无中生有的荤味来。”
“无中生有的荤味?”八戒有点懵。
“对,从素菜里调出荤味来,只有我能做到,”太白非常得意,“天庭玉厨里的那帮家伙也不能哟。”
“我师傅一辈子没碰过荤味儿,他成了佛了,怎么会有这恋口?”
“他不是您,正是一辈子没碰过,所以食而不知其荤也。但好吃是吃得出来的。”太白擦了把汗,“我呢,问问您,素的好吃,还是荤的好吃?”
八戒转了二圈眼珠,笑而不语。
太白嘻嘻地笑,回忆道,“三年前,机缘巧合,您师傅吃了我做的素烧鹅,就爱上这口味了。如今旃檀佛有空塑个鹅,就拿过来叫我蒸。”
“这么讲,你跟我师傅交情不浅了?”
“美食之交也,”太白笑道,“我是道,你们是佛,还是不同的。”
“差不多,差不多,”八戒又转了二下眼珠,“你这调料里可不曾放过荤味物?”
“菜蓝里的是菌菇,这是大姜,这是精盐,你看可有荤物?”
八戒点点头,闻到炉中散出的素香,吸了吸鼻子。见太白开了炉盖,;估着量将姜菇盐料倒入炉中,末久,但听得嗞地一声,一团白雾腾到空中,满殿全是鹅肉香味。八戒的味觉被唤起,这正是记忆深处的肉鹅蒸熟之香。
“妙味,妙味,”八戒不由击掌,“看来我也得学学塑鹅之术了。”
太白大笑,“您手粗闲,莫如塑条蛇,长长地,盘成一坨,可莫要塑那蛇头。”
“也行,”八戒又闻了闻空中的香味,“等我参加蟠桃会,有机会的话,顺个小的桃儿,带给你尝尝。”
“这机会可不大哩。您真能顺下来,我可也不敢吃喽。”
“为嘛?”
“您哥闹天宫后,那桃子个个带印码,管桃的那几个鬼每天从早数到晚的。上桌呢,也是数着枚数再端上来,您怎么顺哩?”
“那我的桃儿,只吃半枚。”
“为这鹅儿?不值得哩。”
“不,为鹤儿。”八戒笑道,“还有肚兜镜。”
“嗯,您干嘛使?”
“看桃子熟怎样了。”
“可不敢信哩,看桃看出去半枚桃去,值得吗?”
“嗯。桃么,就是图吃它个味,不在乎健身增寿的。”
“真的?”
“真的。”
“好哩,您参加蟠桃会,那桃儿,给我半枚,是二分之一的半枚?”
“嗯。”
“这声轻的,是二分之一的半枚,不是一点点。”
“嗯嗯。”八戒故意重音应着,“这声是我拉屎的分贝。满意不?”
“叹,这仙堆里,您最俗。”太白开心地笑。
八戒也开心地笑。
拿半枚九千年一熟的桃子换鹤儿与镜子,八戒没觉得不值。他寻思好了,绝不会吃亏。半枚桃儿,可没讲是核是肉。假若这桃子五两重,吃了肉,一口咬定这到手的桃二点五两是肉,二点五两是核,难不成太白敢来称量老猪吃了桃后拉的屎多重么?
所以从重量上讲,把避邪的桃核交给太白,也算是兑现诺言,又不吃亏,一起开心喽。
八戒牵着鹤儿,夹着二面镜子,回了府宅。等第二天天门一开,便将雄镜系在鹤肚子上,给它指了个飞行路线,放上天去。自个躺在床上拿着雌镜,看那无限的天景一起闪入眼来。
不成想,飞到桃园上,看到了七仙女,镜还被她打破了。
八戒骂了几句耙脸,不知怎么办。眼看时辰过去,心想那鹤儿飞回太白殿了,只这雄镜如何交差?总不能拿出来一双,还回去一只,连借鞋也没这么弄的,何况这太白的宝贝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