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下午7点28分学园宿舍三楼
“嘭嘭嘭...嘭嘭嘭...”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来啦来啦!”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灵奈茶。
“奈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住的呀!”
“问了问宿管阿姨...话说,我能进去吗?”
“当然啦!”
叶琳子热情地将灵奈茶迎进自己的房间里,并将门关上。
“我和你的宿舍布局是一样的呢,虽然我那边不朝阳面。”
在两人眼前的,是大约四五十平方的单人间宿舍,床已经铺好了,用的是宿管阿姨刚刚抱上来的一床被褥和席子。书柜里面什么都没放,倒是床上放了个不小的棕色的小熊玩偶。
学园给所有信使学徒都配备了相同规格的房间。里边有一个带淋浴的厕所,还有小阳台。
叶琳子手上还拿着手机,灵奈茶注意到它的屏幕还是发着光的。
“你们信使平时都是用什么相互交流的?”
坐在床上的叶琳子,将手机扔在了一边,有些苦恼地向灵奈茶提问。
“是指远距离的通信吗?”
“嗯...”
灵奈茶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你拿的那个东西,叫做手机吧。我在上课的时候有学到过你们社会的这些产物。”
“不过信使的社会,是没有信号塔的,更不可能跟普通社会使用相同的通讯讯号,不然普通社会的人就很容易察觉到信使的存在——以上都是教科书上写的内容。”
“所以这边一点信号都没有啊..”
“是的。这其中不仅是因为信使社会所处的地方在普通社会之中相对偏远,而且也有信使界对于自身的屏蔽...这个对你来说可能太过复杂,可即便是我也没办法解释出信使社会到底是通过什么信物能力来阻断这些信号的。”
“那样的话,你们是用什么交流的?”
灵奈茶听到这个问题后,从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枚硬币状的物体,她将那枚硬币状物体握在手中。叶琳子观察到了,在灵奈茶的手中涌着蓝色的光芒,她此时正在将什么力量汇入到那枚硬币之中。
忽然,灵奈茶将手松开,一个粉萌的小兔子玩偶样的物品浮现在了半空中。
“啊咧?!”
叶琳子不由得感到了惊讶,当然,更多是对于这个像兔子的玩意儿的喜爱。
“这个就是我们的通讯工具,我们将它们称为交流币。这些东西其实跟禅萨的原理有相通之处。使用它们的话,要将信物力量注入进其中让其充能。每一个信使的话,应该是只能有一个带着唯一编码的交流币的。”
“...那这个兔子是?”
经过了上午的报道之后,叶琳子已经能很快地理解新鲜事物的讲解了。只不过,她唯独不解为什么要把这个像兔子一样的东西叫做币。
“啊,那是因为我喜欢兔子,就选择了兔子款。”
“好可爱w”
叶琳子忍不住想去触碰那个半空中的发着粉色光的兔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只是透过了那层粉光,也就是说,那个兔子一样的物体是不存在的。
“那只是交流币的投影。不过也只有在投影状态下能够发送讯息就是了。”
灵奈茶很耐心地向叶琳子解释着,而叶琳子的注意力却好像全在那只虚幻的小兔子身上,这让灵奈茶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没想到,叶琳子还是有在认真听着的:“那样的话,是不是在不进行投影的情况下,那个叫交流币的东西只能等待别人的呼叫呢?”
“啊...是的。我们每一个有户籍的信使都会有一个对应的编号,而如果我们想要主动联系哪一个人,我们要先充能,投影出相应的交流工具。再然后...你看这里。”
灵奈茶指了指小兔子的后背的中心位置,叶琳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能看见有一个微小的金色的圆形物体从背后突出,像是个按钮。
“这是交流工具的通讯开关——点下这个按钮就可以呼唤转接的部门,并告诉他们你想联系的人,他们会将你的交流工具与那边的人相连接...其实非常类似于你们上个世纪早些时候的电话。信使的社会在通讯上几十年仍然保持着这种方式。”
说完这些话之后,灵奈茶便将投影解除了,小兔子的影像消失在光芒之中,化作一道光束回到了硬币之中。
叶琳子好像在思索些什么。
“那个,那我该怎么和信使界以外的人联系呢?...比如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吗?...”
灵奈茶看着眼前的叶琳子,她的神情有些沉重,跟之前自己所见到的样子都不太一样。但即便是这样的她,还是十分惹人喜爱——倒不是说叶琳子是有多么美丽或是多么可爱,而是她由内而发的自然的气质,那种气质十分吸引人,并让人很是愉悦。
但灵奈茶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只是陈述着事实:“信使社会是封闭的,完全独立于你们的普通社会——虽说会有一些得到了官方允许的信使能够进行与普通社会的些许的交流,但对于你来说,和你在另一个社会的父母联系的话...确实不太可能,而且是违反了信使社会的规则的。实在抱歉。”
“是这样吗...”
显然十分失望,叶琳子渐渐低下头去,显得有些无助。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方才我也听了你和教导主任的对话。”
在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灵奈茶先开口说道。
“如果真的按照他所描述的那样,你的家人总该是有一个信使成员的。毕竟信物这种能力是血缘传承的。可你好像从小到大却从未听说过此事,不仅如此,你和你的家人也一直生活在这个社会之外——”
叶琳子又抬起头来,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灵奈茶,认真地聆听着她的话语。
“拥有信物能力的人,也就是信使。或许自古以来,就背负着你们普通人所没有办法能想象的责任。哪怕进入这个学园,或者是获得了你现在所拥有的这种能力,也许都不是你愿意选择的,但既然你有了这种能力,就只能承受与之相匹配的责任。”
意味深长地说完了一番话,灵奈茶从衣服夹层内胸口处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黄金色的怀表,用食指按开上边的按钮,怀表一下弹开,将表盘展露在灵奈茶的眼前。
“七点半了,刚才问了问宿管阿姨,晚上是十一点锁门,只要在那个时间之前回到宿舍就可以了,要出去转转吗?”
“...”
“我的房间在501房,你要是准备好了并且想跟我一起走走,就来找我吧。”
留下这句话,灵奈茶默默地走向房门,轻轻打开门,离开了。
叶琳子的脑中有些杂乱,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一天之内发生的太多事情,虽然没有吃晚饭,可她并没有饿意。此时的她,只想找到一个能够稍微歇息的地方,将自己的脑子放空,重新梳理所听到的一切事情,也包括灵奈茶临走之前所说的那番似乎有些危言耸听的话语。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我成为了一名所谓拥有信物能力的信使,而信物的能力叫做观察。这里是信使社会的学园,而我在这里要进行学习,并且与我之前所处的社会相隔绝...”
可她并不想留在这样一个对她来说几乎完全陌生的世界,况且,就从之前的状况来分析——信使由于不同的能力会分为战斗系和其他的属性,也就是说,信使之间是会相互争斗的吗?
她回想起自己前不久看的一部小说,里面的剧情正是拥有了异能力的人互相打斗,而不同的国家相互用魔法来攻击彼此。她觉得自己或许正是处在一个相似的情形之中,可又觉得有很大的区别。
“信物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又要负起责任来?还有,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到我的家里去?”
最令她感到怀疑的,便是一切发生的太过自然了:从她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开始,到她从山脚下走上山顶;完成了所谓的“入学测试”;再然后,被告知说自己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到底有什么用,是从哪里来的她都不清楚,可那位叫做布吕歇尔的教导主任却好像十分明了自己的底细一般;在这之后,又被分进了战斗系信使的班级里;而后,她又在宿管阿姨的操作下替换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搬进了宿舍里。
整个过程中,她都是一直接受着所有的信息与安排,虽然她的性格便是这样的十分随和,可她也总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想怀疑自己眼睛看到和耳朵听闻的一切,可她确确实实地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因为做梦的自己是不会想自己在不在做梦的。
她的过去太过于平凡了,而到了现在,虽然她反感于被迫限制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中,可她却并不反感这些,倒不如说,她就好像是回到了某个地方般,表现出了自己从未有过的适应能力。
等她想到这一点时,她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不禁感到十分奇怪。
原来最值得怀疑的不是这一路的安排,而是自己的异样——以前她也去过许多地方,可每次环境的变化都会让她感觉到无所适从。而这一次,比以往要改变得大的许多,然而即便是到现在,她都能完全地接纳乃至消化这一切,甚至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如鱼得水。
好像,这个地方就应该是自己的归宿一般。
这个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她不禁走到镜子前,仔细看看自己的脸。
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其实有丝许变化,只不过微小到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
在她的眼神的深处,有一束人类所无法拥有的光芒悄然投射出来。
???
“咱们还有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啊?长官?”
“不要着急,耐心一些,最多还有三天的路程了。”
“每天轮班执勤真的太让人难受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一只手肘放在垫板之上,摆出了准备睡觉的姿势。
“小心点,年轻人。我们做这个工作时刻都要保持警惕。”
在他左后方约莫二十米的赤色魔鹰之上,他此次任务的长官正骑在上边,身旁放着一个装饰十分精美的木匣子。而他骑乘着的是另一只呈白色的魔鹰——信使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之一。
而在年轻人的身旁,还有三只类似的白色魔鹰飞翔着,它们呈X形飞行,而年轻人的长官,也就是赤色魔鹰的驾驶者,在最中间的X形交汇处。
“呵啊....这都飞了一周了,也没见到有谁的影子啊...倒不如说我们飞的路上也根本不会有什么信使出现吧,荒无人烟的。这样成天吊着个胆子,谁受得住啊...哈欠....”
年轻人显然被旅途弄得十分疲惫,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我看你第一次执行任务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飞在年轻人正后方的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呵斥道:“我们做的这项任务,一刻也不能放松,你是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危险!”
就在络腮胡子说话间,一个黑影从他们前方的半空中划过,在晴朗无云的白天,那身影显得实在是太过明显。
“有敌人!”
戴着赤色帽子,身着一套褐色制服,鼻梁高挺,戴着耳环和佩剑的长官忽而眉头紧皱,大喊出来。
其他的几个人立马做好了应战的姿态,他们纷纷掏出自己的触媒。一个是皮鞭,另外两个人拿的是像炮筒一般的东西,而还有一个人则是把自己的头发扯了几根下来,在手上变成了银色的针。
“乖乖听话,把匣子交出来,就饶你们不死。”
一个稍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他们四周环绕,让他们根本搞不清楚发声者的方位。
“把匣子丢下去就行,如果你们不照做的话,我们就动手了。”
五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其中尤以年轻人为首,他的身体甚至止不住的在发抖。
“你以为我们是谁?有本事就出来!”
赤色帽子的长官说话声音十分有底气,他并没有停下魔鹰,而是接着前行,并一边前行一边环顾着周围的情况。他努力的想要探测出敌人的气息,可是对面好像隐藏的太好了,根本没有给他一点线索。
“哼...”
只听见周围传来了方才说话人的冷笑声。
“倏忽——”
一阵风声掠来。
魔鹰们都有些反应,晃动起来。
“长官!褚泽不见了!”
年轻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后,只发现方才还在教训自己的前辈以及同事,瞬间没了人影,只是他所乘的魔鹰还在继续飞着。
瞬间,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阴沉了下来。
“倏忽——”
又是一个人在他人没注意的情况下消失了。这下使得剩下的三个人更为惊惧。
长官的冷汗从头顶慢慢渗下,他愈发紧张,不停地旋转着身体,观察着周围。但仍然没有一点点敌人的迹象,唯有风变得更为狂暴,几乎要将他从魔鹰上吹下去。
“抓紧了——”
长官声嘶力竭的喊出了这一句,突然看见不远处一团云雾迅速变化,变成了一具骷髅的形状,赫然出现在剩下三人的面前。
“交出匣子,你们没有胜算。”
几乎是伴随着云雾形状的变化,从那边同时传来了那有些低沉的声音。
长官迟疑了,在其他两人的注视下,他慢慢将左手伸向那放置着匣子的地方,并抓住了它。
“动作快点!”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消失了,这时候只剩下了年轻人和长官。
长官绝望地大吼了一声,随后将匣子甩向前方。
9月1日深夜
“呜——”
月光下,寂静的深夜里,传来了一声嗥叫。
“噢,安静,杜宾。”
在湖边,有一个身材魁梧,米黄头发且秃顶的男人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右手边放着一只鱼竿,而左手则握着钢笔,在一沓厚厚的文件上进行着批阅。
那便是布吕歇尔,还有他的忠犬杜宾。在东亚生活了十余载,他已经习惯将汉语作为自己的第一语言。作为一个博闻强记的人,实际上他所精通的语言有十数种,而能用来交流的语言则有四五十种。这些语言中,唯有汉语耗费了他最长的学习时间,整整四年。
被称为杜宾的狗是一只黑色的斗牛犬,目前正处于年轻力壮的时期,总是喜欢以嗥叫来发泄心中过剩的活力。
就在他专心于批阅文件的时候,一只被染成黑色的鸽子忽然出现在了他的上空,扑腾着翅膀,缓缓降落在了他的身上。
布吕歇尔眯眯眼,放下笔,解开鸽子腿上绑着的那一卷信纸,并将它铺开,只见上面用血写着几个中文的大字:
“匣子被劫,三人失踪”
布吕歇尔停滞了两三秒,随后抓起鱼竿,一把提上来,在鱼竿的那一端,一条算不上很大的鲫鱼扑腾着身体。
“...”
“唤醒......眼.....”
“无尽.....”
在暗黑的庭园中,传出着间断而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那声音让她直接的联想到了一个短语——
“恶魔的低语。”
一片混沌。
光影以极不规律的方式变换着,穿插螺旋在暗黑之中。
“爱......中间......”
她被吓得突然惊醒。
对于少女叶琳子来说,噩梦是一件极罕见的事情。她很少会将痛苦的记忆一直放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也因此从来都十分快乐。这种梦在她的印象当中,大概是几年来的第一次。
起床之后,她只是发觉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跑出来一般。可最令她惊讶的是她还能记起来刚刚做的梦的场景,如同自己真的亲身经历了那个状况般。
这是什么讯号呢?她在努力地思考着。她看了看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现在是凌晨的四点整。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出奇,毕竟这个钟头大家也都沉浸在梦乡里。
她虽然在学园发现了电灯等等电器,却未发现在宿舍里有任何的充电插槽,况且没有信号,这也就让她把手机一直保持在了关闭状态。
不知在何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前一天的那种极度想家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对于身处环境的一种好奇心。她突然渴望着想要去探索自己的能力,那种足以被称之为“不平凡”的,区别于自己以往所有埋没于众人之间的能力。
“观察...”
她虽然听说了什么叫信物,并且也见识过了别人使用他自己独特的信物能力的场景。可她却对一件事还是存在着很大的疑问,那便是自己的信物名称是由何而来?又能发挥什么与名称相对应的能力?
“观察...”
回想起来,她在喝下了布吕歇尔给她的用禅萨泡成的茶以后,忽然就看清了办公室隐藏于外表下的布置,以及布吕歇尔体内所蕴含的一种能量。如果她的猜想没有错的话,那种能量或许跟信物有着重要的关系。
而且似乎布吕歇尔曾描述这种能力是“绝版了几百年的能力”,这句话也是在说明,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目前唯一拥有这种能力的人。
但观察,究竟能有什么用呢?她不能理解,同样不能理解的还有自己要在学园学到什么,又要走向何处。
想到这些,她又有些困了,于是躺下去翻了个身,将刚才的所想抛之脑后,再次进入梦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