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鞭的人已经不在,庭院里空落落的。
盛君良正在殿内四仰八叉地休息,方才舞鞭把她给累着了。
忽然殿内的侍女纷纷行礼:“参见王爷。”
盛君良一溜烟从地上坐端庄。
她见到变态王爷。他脸色极度糟糕,看起来像是厉鬼寻仇似的。
他道:“都给本王滚出去。”
侍女纷纷应下,一眨眼的功夫没影了。
盛君良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万俟都走近她:“想得美。”
盛君良看着他一副寻仇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王爷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下一刻,盛君良被他扛起,扔到了帐内。
盛君良拨开眼前乱发,不满:“王爷你想作甚?”
万俟都阴森着脸扑上来:“每次事前问一问,有意思吗。”他上来就要扯王妃的衣袖,不得不说,他皱眉的样子真是霸道帅气极了。
盛君良心中疑惑——他不是今晚找了小元侍寝吗?怎的忽然又蹦了过来?
忽然,万俟都停下,道:“等下,为何每次都是本王主动?”
盛君良一愣。
万俟都跪在床榻上,居高临下道:“你不会侍奉本王吗?”
盛君良皱眉——死变态。
她拍开他的大手:“王爷,一个小元还不够满足您吗?既然是召了小妾侍寝,就别再来打扰臣妾。”
万俟都忽然凶道:“你再说一遍?”
盛君良心里不爽得很:“臣妾说,王爷应该去找小元去。”
万俟都咬牙:“本王想找谁找谁,你管的着吗?”
盛君良一愣——想找谁找谁?那这变态王爷不就是在说,他现在想找自己……
话一出口,万俟都也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变态王爷一愣——他失言了。还是在一个令人讨厌的女人面前。
万俟都自己生起气来,一下子翻出帐外:“女人,你给本王等着。”
变态王爷如同洪水猛兽,来势汹涌,去势也汹涌。
盛君良缓缓从床榻上起身。她真的是看不透这个变态王爷。
转日。春光明媚。盛君良起床梳妆,穿着一身淡灰白色的襦裙出了霓裳宫。
流意捧着鱼食跟在王妃身后。
盛君良来到小桥之上,下头的鱼池水清见底。
日光闪耀在池塘上的睡眠,波光粼粼,几条小鲤鱼在水中摇尾嬉戏。
盛君良看着鱼池,赏心悦目地笑了。她还以为那变态王爷只会养小白鼠一类的生物,没想到养鱼的品味还是正常的。
她让流意在自己手心里倒了一捧鱼食,随意在空中洒下。
鱼食纷纷落入池中,在水面上点开层层波澜。
鱼儿争抢来吃。
盛君良笑了笑,抬眼:“流意,你说这鱼儿多可爱。”
忽然,她的笑容止住——不远处袅袅走来一名女子,就是那小妾,小元。
小元看见日光正盛,王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倒是平添不少姿色。
她愣了愣,继续缓缓走上前,微微欠了身:“见过王妃。”
小元身边的音回也跟着低头行礼。
盛君良扭回头,淡淡道:“原来是小元妹妹呢。”
小元看了看鱼池,道:“王妃今日心情真不错,空闲时间来喂鱼呢。”
盛君良腹诽:再好的心情都能给你搅和了。
不知为何,盛君良以前见到美女都是欣赏羡慕的心态,可是见到这个小元就不太舒服。
哦对,她忽然想起,不久之前,那变态王爷还拿她写的诗作来羞辱自己来着。
一想到这儿,盛君良更加糟糕:“你来做什么?”
小元命音回也拿出一盒鱼食,掐着嗓子道:“当然是和王妃一样,喂鱼了。”
盛君良皱眉,看向小元:“你也要来喂鱼?”
小元说话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总是让人不太放心她的眼神:“臣妾也喜欢喂鱼呢。说起来,只要是王爷喜欢的事物,臣妾都喜欢呢。”
盛君良冷冷道:“今日这鱼本宫已经喂过了。你不妨改日再来。”
小元道:“王妃不是不让妹妹喂鱼吧?”
盛君良道:“是。”
小元先是一愣。没想到这个王妃这么快就与她撕破脸皮了。她很快挑衅地抬抬眉,道:“听说昨夜王爷去了霓裳宫,又离开了。看来王爷并不是很在意王妃呢。”她心里不怎么高看王妃。
盛君良皱眉:“你想说什么。”
小元上前两步,眼神有些挑衅:“小元只是想说,王妃可别以为能够拿捏住我了。虽然你是正妃,可是王爷宠爱的人是我。”
盛君良冷冷道:“胆子真是大。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竟敢这么同本宫讲话。”
什么身份?
小元想起昨夜,王爷冲她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冲了出去,可是又返回了殿内。
小元盯着盛君良——原来是因为这个呢,王府的人都仗着她出身低贱、身份卑微,就拿自己撒气。
而眼前的这个王妃,明明不受宠爱,还活得硬气。
她小元小心翼翼地服侍,生怕失去每一次机会,甚至要跪在王爷脚边求他驻留;可是这个王妃,居然能够将王爷拒之门外!
这个相貌平平的王妃,她能有这个底气,还能获得王爷高看,凭的还不是出身好?
小元眼里复杂世故的眼神缓缓消去。她仰起头:“王爷爱的人是我,王妃还是不要对王爷存什么非分之想了。王爷早在一年前就遇见我了,并且倾心于我了。那个时候王妃还没有嫁入王府呢。”
盛君良看着眼前一脸庸脂俗粉的艳丽女子,她还真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是?
她淡淡道:“真是可笑。本宫谅你该当懂得见好就收。没想到,你这脑子倒是没跟上。居然会有人蠢到与王爷谈情说爱?”
小元看着王妃,心里还没琢磨透她的意思。
盛君良冷冷道:“本宫不管你是用的什么手段,但是王爷不是那种蠢到连你的心机都识不破的人。”
小元恨恨看着她,的确,她没什么可反驳的。
盛君良道:“你今日对本宫如此失礼,便罚你回逐月阁面壁思过。”
小元看着她,这个王妃冷静的模样真的是让她不爽。从前在笙箫馆里,只要是谁与她起了争执,通常小元都是直接骂回去,什么难听骂什么。
可是她的确身份高于自己。小元心里恨得牙痒痒。她想要这个正妃的位置。她想要体验一把位高于人的感觉。过去二十年她都是低头活着,当她对万公子软磨硬泡求得他为自己赎身的时候,小元真的以为她要迎来好日子了。
可是进了王府,她才发现原来还有个王妃挡道。
盛君良的面容仍在她面前。身边的流意道:“愣着作甚?还不去领罚。”
小元不可置信地看向王妃身边的侍女——居然连一个侍女也可以教训她。
音回在她身边提醒道:“小主,我们走吧。”
小元扭头凶音回道:“轮得到你插嘴吗?”
音回低头住嘴,面色稳稳。
盛君良拦住身边的流意。
小元带着音回转身离开了鱼池。
流意气得在她身边跺脚:“有气就往音回身上撒,算什么好汉。”
盛君良淡淡道:“这个小元,真是不懂规矩。”
流意道:“什么时候王妃可要好好跟王爷讲一句,让他把这个小元赶出王府。有了她在,咱们连喂个鱼的心情都没了,音回还得受她的气!”
盛君良叹气——王爷怎么会听她的。再者,她可不想让那变态王爷误会自己吃醋、要赶小元走。
这夜,盛君良在霓裳宫,听闻王爷又召了小元侍寝。
流意在一旁不服气:“不就是一个风尘女子?昨夜刚入府就神气成这样,这以后要是得了宠,指不定要怎样。”
盛君良抬头:“流意,你在害怕什么呢。”
流意道:“奴婢没有害怕,只是不甘心罢了。”
盛君良又低头擦拭皮鞭。
流意又道:“王妃这才嫁入王府半月有余,王爷就接了个小妾回来。王妃您不打算做点儿什么吗?”
盛君良心思被打断,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流意道:“昨夜,王爷不是都来了咱们霓裳宫吗?那怎的王妃又活活给请了回去呢?”
盛君良皱皱眉:“王爷脾气暴躁古怪,岂是本宫应付得来的?还不如让那小元去应付。”
流意转念一想,笑道:“也是啊,王妃您说的有理。”
盛君良看流意一脸得意的样子,纠正道:“本宫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啊,本宫不过是懂得取舍罢了。”
流意一脸崇敬的样子看着她:“王妃,其实您真的挺不一样的。虽然您长得不够貌美,但是您看上去总是落落大方、不骄不躁、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眼界又比寻常妇人高出许多来。”
盛君良瞥了眼流意:“流意,原来你也挺会看人的嘛。”
流意一手撑在下巴上,惬意道:“当然,奴婢的母亲曾经是浣衣局的宫女,成日只能做些洗涤的活计。奴婢小时候在浣衣局长大,没事做就坐在一旁观察那些婶婶。”
盛君良放下鞭子:“既然你母亲是宫女,那么你又怎么会来到王爷府做侍女呢?”
流意眼里一暗:“这个,当然是个很长很烦的故事了。”
盛君良见她不愿说,也没有追问下去。
流意回过神来,赶紧道:“奴婢失礼,还请王妃降罪。”
盛君良道:“不必。谁没有点儿不能说的秘密呢。”
她心头像是有什么在缠绕。许多年前的记忆,虽然只有那一个模糊的场景,但是她一直没有忘却。
盛君良觉得头很疼,她近日一直在回想着什么人,可是想不起来。
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穿上了夜行衣,飞出了王府上空。飞在云端的盛君良还奇怪,今日为何京城如此萧条。
待她稍稍下降,落到一座屋檐青瓦之上,这才看清了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