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援北的二十万步兵已经到了华阳城。
主将魏延信将舆图摊在案桌上,与副将张子健商量着明日的行军路线。按照现在的速度,再有六日就能到幽州了。
魏延信记得以前去过冥山关,当时跟着别人走的一条近道,省下的时间不是一点半点!
他指着舆图,跟副将说道:“子健,我昔日跟着别人就是从这里走的,若是走这条路,我们就能提前两日到幽州南城门!”
张子健看着舆图,按照计划的行军路线,他们该是沿官道一路过上余、庆和、凉城、隆化,之后就是幽州城了。这一条路线从舆图上看,实则是一个半圆。
而将军说的路线,便是出华阳城,直达凉州城,直接避掉了上余、庆和两县。
“将军。”张子健看着舆图问道:“这华阳城到凉城,中间都是山脉啊!当真是有近道?我们临时更改行军路线,万一出了岔子……”
魏延信一手按住他肩头,“子健,你我之间的交情就不多说了,本将知道临时更改行军路线十分不妥,也明白你心里的担忧。但幽州城怕是等不了啊!”
“这样吧!明日出了华阳城,找个当地的老人问一问,这条路是不是还在,若是可行我们就走这条道。若是不行,还照计划的行军路线。”
张子健也想早一点赶到幽州,应道:“一切听将军的。”
魏延信其人,是当今皇后魏氏的族亲。
几天前,幽州的急报送进京都。守将严康海报,北平失守,骑兵营过幽州遇北秦骑兵,大败,折损六万。不日北秦将攻幽州,恐生变,请朝中增援。
成帝得知骑兵营竟然有六万死伤,一阵天旋地转,险些从龙椅上摔下来。骑兵营损失实在惨重,毕竟东尧一直养不出好的战马,这些都是跟北秦一点点买过来的。
成帝在大殿上要众臣举荐此次增援的将领,兵部尚书陈进源举荐了手底下的侍郎魏延信。
成帝觉得夏候钧的二十万大军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后面这二十万增援,应该不会有什么压力,主要是对北秦人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而且总要挑些新人去战场历练,一直指望骆家,难免有人过度膨胀。
于是魏延信从兵部侍郎,一跃成了增援幽州的将军,还是主将。
平亲王尉迟卿得知这个消息,对成帝越发的失望。一朝天子,竟然只因为忌惮将领,便将国家命运置于脑后。
魏延信出发后,幽州的第二封紧急军报到了京都,成帝这才知道幽州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这才开始担心,让魏延信这个毫无作战经验的人去增援,是不是太草率了!
平亲王府
尉迟卿每日都能收到卿二从幽州发来的密信,所以实际的战况,他比成帝知道的还清楚。
眼下幽州形势严峻,照此下去,不出三日,就会有圣旨送去将军府了。
幽州来的消息,他也给外祖骆辰飞送了一份去。
骆老将军也料到,幽州收不了场的时候,皇上一定会让他去。想着自己如今这把岁数,上了战场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便尽力多陪陪自己的夫人。
这天晌午,骆老将军说要陪夫人出门逛逛,两人带了个小厮就出门了。
此时已是十月底了,再有一月余,便过年了。
骆老将军扶着夫人在百府街上慢慢走着,见到合眼的东西,便买下来,叫店家送去府里。
一路走来,到了一家卖点心的铺子门口。
两位老人正想进去看看,就见一道身影扑摔过来,骆老将军忙朝夫人身前一挡,见摔在地上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看模样也有二十出头了。
店内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指着那年轻男子骂道:“滚!掌柜说了,以后不许你踏进店里半步,来一次就打你一次!”
那年轻人撑起身子,跪着扯住那伙计的裤腿,“李二,你帮我跟掌柜说说情,求你,我不能没了这份活计,我娘还病着,等钱买药啊!李二,我……”
“去你的吧!”那叫做李二的伙计一脚踹开了地上的男子。
骆老将军顿时怒了,正要出声质问这伙计,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好大的胆子!”
骆老将军回头,见是一个小姑娘,由婢女扶着,走了过来。
那小姑娘走过来,冲骆老将军点了个头,对那伙计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竟然当街行凶打人,谁给你的胆子?要不要京兆府请你去作个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侍郎千金,鬼谷新主,宫家二掌柜,沈欢颜是也!
伙计也是个惯会看眼色的,见这小姐一身衣着打扮,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忙赔着笑脸道:“这位小姐有所不知,这人原是我们店的点心师傅,他娘得了病,这都两年了还没见好,他白日里在这做点心,晚上回去侍候他娘。您想啊!这久卧病榻的人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啊!他是做点心的,万一弄脏了点心,把病传给了客人,我们哪吃罪得起啊!”
地上那男子说道:“掌柜的不要我,我走就是,但是当初聘我的文书写得清楚,三年内要是店里无故退我,是要赔补贴银子的,还有这个月的工钱……”
“呸!”那伙计朝地上男子唾了一口,“你还好意思说,这是无故退你吗?要不是你娘得病,掌柜的干嘛要退你?你还想要这个月的工钱,你这一走,掌柜的短时间找不着人,这损失你认不?”
“赶紧滚!”
“呵!”一声轻蔑的冷笑。
伙计看了眼面前的这位小姐,赔笑道:“扫了小姐的兴,真是对不住!您里边儿请!”
“别!”沈欢颜冷声说道:“你这小店本小姐可不敢进去,照着小伙计你方才的说法,这点心师傅回了有病人的家中,便把病气带进了店里,所以你们掌柜才要赶他走。”
示意一旁轻罗将地上的男子扶起,沈欢颜接着说道:“我倒想问问,你家掌柜,还有你,还有其他师傅和伙计,平日里都不生病的吗?照你的道理,生了病,去了医馆,一屋子的病人,你们还怎么回店里做事?”
“还是说,去过医馆的人,你们掌柜通通都赶走?”
“要是这样,恐怕你们掌柜也得了病,得了黑心肝的病,而且,病根深种,不得治!我要是进了这样的店,染上了这黑心肝的病,可怎么得了?”
伙计一看沈欢颜这是要管闲事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手巾往肩上一搭,拱了个手道:“贵客若是不愿意光临,小的先去忙活了!”
“站住!”
沈欢颜一声冷喝,“把你们掌柜叫出来,本小姐与他说道说道,告诉他,若是不愿意,去京兆府也行!”
伙计一愣,狠狠瞪了旁边那男子一眼,转身进店去了。
一旁的骆老将军伸手揽住夫人,将她往边上带了带,站到不碍事的地方,继续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