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卿在北平县衙住了两天,才下令动身去幽州,美其名曰要借鉴一下北平县衙的建筑布局,回去改一改王府的布置。
出了北平县,往幽州城的官道平坦了许多,一行人还是慢慢悠悠走着,丝毫不急着赶路。
按这速度今晚是绝对赶不到幽州城的!
马车上,沈欢颜一脸不悦地瞪着老神在在的平亲王爷。
可人家丝毫不觉,还拿了块梅花香饼递过来,轻快地道:“尝尝,味道还不错!”
沈欢颜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一个北平县你就赖了两天!现在又让马车走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京都啊?”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平亲王爷无奈地长叹了一声,说道:“欢颜,你真是冤枉本王了!我们坐在马车里自然感觉不到疲冷劳顿,侍卫们可都是冒着寒风骑行,要是再加快速度,本王于心何忍?你舍得银烛画屏吃苦,本王可不愿意折腾卿卫。”
沈欢颜怔了一下,默默接过梅花香饼,咬了一小口道:“我其实也不是很赶时间,那就慢慢走吧!”
马车外,卿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从来不知道,主子可以这么无耻!
车马行得这样慢,当天自然是没有赶到幽州城。
北方这一带,村落都集中在城内。没办法,穷山恶水的,城外实在太不安全!
这一夜,众人只好找了个背风的山窝,凑合了一宿。
沈欢颜和尉迟卿歇在马车里,倒也还好。一帮侍卫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谁也没当回事儿,就连银烛和画屏都坚决不进马车,和其他侍卫一起,找了些干草就眯了一夜。
天亮后,继续出发,还是一路缓行。日落前终于进了幽州城。
守将府里,严康海早已经安排好一切事宜,将平亲王一行迎进了府中。
三皇子尉迟安见到自家王兄从冥山关平安回来,激动坏了!他早就收拾好行囊,就等着尉迟卿一到幽州便跟着回京都。
平亲王爷看着正和沈欢颜聊得起劲的尉迟安,一脸阴沉,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在幽州城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出发了。
平亲王体贴地帮三皇子另备了一辆马车,上路不到一会儿,三皇子就爬到他们车上来了,说他一个人实在太闷了,大家一起才热闹。
尉迟安也是个傻的,看不出来偃月是个姑娘就算了,连他王兄的脸色都看不懂。知道内情的卿卫们和银烛画屏默默给三皇子点了个赞,能天真到他这样,也是一种幸福吧……
多一个人,沈欢颜倒是没什么意见,人多嘛,热闹!
马车行了半日,沈欢颜跟尉迟安就聊了半日,从人生理想聊到星辰大海,八杆子打不着的东西也能胡扯一通,还扯得特别投机!
平亲王爷闭目端坐着,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恨不得一脚把尉迟安踹下去!
沈欢颜想着,长路漫漫得找点儿事做啊!
光聊天也很累啊!三个人,正好斗地主啊!
把主意跟三皇子这么一说,尉迟安一听顿时来劲了。
斗地主,没听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啊!
沈欢颜把纸牌的样子大概说了说,三皇子犯难道:“这个本殿不知道去哪儿找,不过叶子牌跟你说的有些相像,不如等下到驿站叫人去买一副空白的叶子牌,偃月你给它画出来。”
叶子牌?
沈欢颜没见过,不过既然是牌,估计都差不多吧!
下一个能歇脚的地方是隆化县,距离幽州大约一天半的路程,平亲王让车夫快马加鞭,一路颠簸硬是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驿站。
卿卫们暗暗决定,一定要让三皇子回自个儿马车去,这一天下来,他们的屁股都颠成八瓣了!
隆化相比北平好了许多,虽然县城的整体面积比北平小,但地处幽州和凉州两座大的城池中间,商业贸易相对发达,百姓的生活明显更富足。
驿馆门口,沈欢颜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下马车。
三皇子跟着跳了下来,还没忘记斗地主这事儿,马上派了侍卫先去找叶子牌。
驿馆的对面,是一家茶楼。
二楼,一位身着墨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的驿馆,脸色一怔。
竟然是她么?
呵~
这男子一头乌发随意披着,并未束冠,只在额前系了一道墨色的额带。此刻正懒散地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他身旁站着的随从,约莫三十上下,也是散着发,只用了一道黑绳在额头系了一圈,此刻也望着对面的驿馆。
“公子,要不要做些安排?”随从小声问了一句。
“不用,盟主说了,从长计议。”
墨衫男子漫不经心地说了句,顿了顿又说道:“楚寄,我想听曲儿。”
茶楼里就有专门给客人唱曲儿的曲娘,楚寄退了一步躬身说道:“属下这就去唤人来。”
不多时,楚寄领了一个年纪不大,约莫桃李年华,长得十分妩媚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怀抱琵琶朝墨衫男子福了一礼,娇声说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儿,奴家唱得不好,公子多担待……”
明明是婉转轻柔,娇音萦萦的吴侬软语,墨衫男子却登时冷了脸。
楚寄知道自家公子这是不悦了,垂着头,一声不吭地退了一步。
那曲娘也是懂人脸色的,却不知道是哪里惹恼了客人,心里七下八下地猜着,等了许久,才听得那客人说道:“唱个小儿听的曲吧。”
小儿听的曲?
曲娘怔了一下,不敢再问,纤指抚弦,轻唱道:“盘脚盘,盘三年。降龙虎,系马猿。心如水,气如绵。不做神仙做圣贤……”
“啪!”
墨衫男子捏碎了手中茶盏!
曲娘抖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公…公子,奴家……”
“滚!”
曲娘慌忙抱住琵琶,低头一路退了出去。
墨衫男子看向对面的驿馆,片刻,终于又换上先前那副懒散的样子,淡淡地问道:“北秦那边怎么样了?”
楚寄躬身回道:“已经都办妥了。”
“南滇那边如何?”
楚寄将身体伏得更低了些,回道:“素月说,还需要些时间……”
“呵。”轻笑了一声,墨衫男子便闭目歇息起来。
驿馆内,众人已经都安顿好了。
侍卫找到了空白的叶子牌,沈欢颜看了一下,长长窄窄的,不过也能用。
按照记忆将这些叶子牌画成了扑克牌,教了三皇子和平亲王斗地主的玩法,三人便开始玩了起来。
沈欢颜觉得自己在这俩古董面前,好歹也算是斗地主的前辈,趁着这俩货还不熟,先弄点银子过来!当即提议道,没有彩头不好玩,一局一百两。
那俩人一个是亲王,一个是皇子,银子什么的,太不缺了!当下三个人热火朝天地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