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阴冷的声音,似是密林深处透进的一阵阴风,惊得两人同时转身。
凝重的雾气中,柳含烟阴冷地站在离他们数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相依在一起的两人,恨得咬牙。这该死的冰月,身上早已失去了常人应有的情愫,究竟是什么原因,还能够让男人为她如此死心踏地的送死。
而她就不能。
曾经,那样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冲破重重阻力去接近胤礽,可是无论她使尽什么招数,那个男人就是不看她一眼。直到匆匆送她出宫,都象是送瘟神一样的打发她远远离开。为什么男女之间的****,离她总是那么遥远呢。
“乌将军,乘现在我还可以救你的时候,好好想想我的建议,就算不为了你......冰月的生死,难道你也能弃之不顾吗。”
“不用再想,既然我决定离开,就没有想要活着出去,乘现在我无力还手的时候,要想杀了我你就过来吧。”勉强支撑着沉重而酸痛的身体站起来,宽宽的身体象一堵墙一样地挡住了身后的冰月。
怪不得这一路上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事先就安排好了的,一直用那种呛人的硝味将他引到了这里,前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你可以死,冰月呢?你放得下她吗?”
“我会跟他一起死,没有寒哥哥,我也不会独活。”依旧淡漠的眸子,心中却有丝热的气息徐徐升起。
“冰月......”
“寒哥哥,不用为我担心,逃出去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逃不出去,不是也可以在一起吗。”
“......”
“好一对生死鸳鸯,看来不成全你们,我就太无情了。”柳含烟顿时柳眉倒竖,一脸怒容地看向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
一路沿着硝味追来,现在她必须要出手了,否则,前面一出瘴气林,就再也控制不了他们了,多好的一个计划,不能再被破坏掉。
圆润的手掌在雾气中用力一拍,仿佛身边刮起了一阵阴风,一张巨大的网,瞬间,铺天盖地降下,网住了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瘴气林深处,隐隐传来一阵风吹着落叶婆娑的声音。站在身边的张山顿时警惕地绷紧:“主子,有人来了。”
“撤。”
一声令下,四周瞬间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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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茅草棚子,雾气缭绕,仿佛从不曾有人来过般地宁静。只是从散乱地扔在地上的一堆带着脓血的破布,可以猜测出,刚刚,曾经有人在这里重新包扎过伤口。除此,一切有关那两个人的气息,已完全消失。
一个白色的身影,神情黯然地拾起地上的破布,放在鼻息间吠着。浓浓的血腥味,是他很熟悉的气息,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已不用再猜测。眉头再次拧紧,那个该死的男人,他说他可以保护好冰月的,可现在......
“亲王,四周我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暗夜步履轻盈地站稳在他面前。
一头白发的男人,洁白如玉的长指间,紧紧地攥紧那块留着脓血的破布,俊美的嘴角轻轻抿合,一丝阴冷的气息瞬间溢出,令身边人顿感寒气逼人。
“不用再找了,回阖人向来如此,我们也不是没有领教过。”白发,在冷风中轻轻飘动,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随之轻轻舞动,修长的身影,在雾气的朦胧中,显得诡魅而玄迷。
“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发现,便肯定不会再回到大寺里去,而这个瘴气林,外面的人又难以进来,他们不会走远的。”
“可是这林子这么大,我们如何找得到他们?”
“我自有办法。”
两只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唇边,看不出做了什么动作,只听优美的一个哨声,婉转地从他唇间飘出,回荡在雾气迷朦的林间。不一会,林间便响起翩翩的羽翼拍打声响。一群黄嘴绿肚的飞鸟,象已知情般地,徘徊在林间枝头,那一身美丽的羽毛鲜艳得诱人,却没有唧唧喳喳的叫声。
“你带人跟着它们。”双眉收起,眸中的神情变得专注,白皙的脸上,朱唇紧抿,优美而婉约的哨声再度响起,引得一群鸟儿似是听从号令的士兵,整齐地从枝头飞起,在密林的上空,组成一支漂亮的方队。
冰月,当愿还来得及,那个可恶的女人,当愿还没来得及对你下手。
在瘴气重重的密林间,熟悉道路的人都时常会迷路,这两个人,若不是有他暗中安排的人指引,就算他们的身体能受得了这瘴气之毒,不停地走,即使走上一年半载,怕也依然会在这林间转圈。
而那个女人,却清楚地知晓他的一切行踪。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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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青石铺成的小路,一直延伸到了山林的顶峰,小路两侧,用峭石做成的护基峰芒必现,似一队凶残地死士,峥狞地立在两侧。
冰月小心地迈动一跛一跛的双脚,肩上,挑起两个用铁圈箍紧的木桶,一步步艰难地向山顶行走。桶中清凌凌的水面,放着两片树叶。水,随着木桶的摆动轻轻地晃动,而两片树叶,稳稳地覆盖在上面,任桶中的水如何晃动,也不会溢出丝毫。
抬手,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这对她是个陌生的地方,自从被姨娘抓回到这儿,她便再也没见过寒哥哥,虽然姨娘并没有责罚她,但是交给她的任务却一天比一天繁重。挑水,每天四十桶。从半山腰的泉边,挑到山顶,一天下来,人的身体就象散了架般的酸痛。
好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可是还不等她站稳,那个留着一搂山羊小胡子头戴着白帽的总管便瞪着一双要吃人的眸子,脸上露着骇人的奸诈笑容,如鬼魅般飘到她身边。
一个愣怔,一只如鹰爪般骨瘦如柴的手,已伸向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