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做出个摸脸的动作,然后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伶俐,洞察人心了。”
闻冰月理解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顿觉一块石头压在心头。她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显得平和些。
“高翔,我找你是有话要说的,虽然你约了人,但我还是要把我的话和你谈完。”
他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冰月继续说:“我找你就是要问清出发前一天的事情,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高翔假装咳嗽两下,仍然低头不语。
“我到这里后也仔细琢磨过一番,觉得肯定是你给我下了药,对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虽然看不到对方此刻的表情。“我说你怎么那么体贴,还给我买了煎饼果子,你就是在那里面下的药对吗?”
“是在你喝的饮料里……”他喃喃地回了一句。
冰月听到此感觉如鲠在喉,她清清嗓子。“行啊,把你的聪明才智都用来算计我了。——那你就直接给我喝啊,还吃什么。”她吼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这不是怕你睡那么久饿嘛。”
切,还关心我饿不饿。她此时真想骂脏话。“你都算好时间了是吧,估摸着我回去药效就能发作。——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来这里呗,对吗?”
“这种安眠药喝下去后半个小时左右才会发作。我后来也跟你母亲打过招呼,说你心情不好,不要打扰你睡觉。”
“还说我不参加今天的拓展不是吗?还替我请了假。行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来这里,怕我来了打扰你和苏婉晴的二人世界!”
“这哪跟哪啊,我都没料到他们连苏婉晴都不放过,还是把她送来了。”他说到此暗自咒骂几句。
“你在说什么?”
高翔没有回答。
“我想问你,为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让我来……”她带着哭腔,一路的奔波让她内心充满委屈。
“高翔,我觉得好累,我想要靠近你,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每当我觉得和你拉进距离的时候,你就会无情的把我推开,伤得我痛不欲生。之前我送你东西你不要,我住院你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就连这次你对我的好……”
她哽咽着,“我还以为你开始追求我了,可是……可是到头来却又是一场骗局。”
以冰月这腼腆的性格如今主动说出这些话,她都不知自己何来的勇气,如今她胀红着脸,借着夜色的掩饰,很想听他跟自己说一些真心话。
“对,对不起。”
“你就只有这一句吗?我问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闻冰月气的大喊大叫。
高翔像是在整理思绪,他咽下几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说:“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
“说的倒是好听,可是你正在伤害我。”
高翔终于鼓足勇气,他深呼一口气,对她说:“好,如果你想听真相,你要有颗强大的心脏。——尽管我们自己的身体或许并不由我们支配。”
“你在说什么?还是和王耀诗所讲的那番话有关系吗?”
“冰月,我们所在的地方真的是虚假的。你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我早就做好接受的准备了。事实上我也去寻求过答案,就算是虚假的那又怎样?就算我们这里只是个游戏又如何?因为我们当下过得很真实啊。”
“不,我们过得根本不真实!”高翔气愤地也嚷起来,“我无法接受我们都是机器人这个事实,你能接受吗?”
听到这里她愣了一下,二人陷入僵局。
“你也接受不了对吗?”
“我记得王耀诗说过,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我仔细留意过,你是离不开公司的,如果这就是给我们安排的命运,那么我也是铁定要到幻仙岛的。”
“事实不止这些,我们身处于一个杀人游戏当中,而来这里就是要进行杀戮的,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但我不想让你身陷其中,所以我要阻止。”
“结果呢……我还是来了,不是吗?”
高翔不甘地把头撇向一边。
“如果这也是所谓的命运,那就改变不了不是吗?真正的人类也有命运的,你这样想的话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闻冰月对他说的话表现出的冷静着实出乎高翔的预料,他呆呆的看着她,发现她对此并没有那么的震惊和抗拒,这是为什么?
“可他们不会被循环使用,你在上一个故事里的父亲确实是王耀诗!”他瞪大双眼告诉她。
“佛不是说万物皆有轮回吗?很多人也常说前世因果报应,我就当作那是我的前世好了,也没有什么区别。”她平静的看向海面。
“那他已经被抓走,而且可能被告知永远无法修复,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也没有感觉吗?”
冰月缓缓叹口气,“你都说是上一个故事的事情了,这个故事里我和他没什么交集。”
“但他带着那个故事的感情,最后对你也是手下留情的。”
“嗯……可能因为他记得比我多吧,我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知道在这里的我和你……”她转身又面对他,目光柔和却分外冰冷。
高翔内心痛苦无比,他抿紧双唇,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可你对我又记得多少呢?”
“关于你的事情我想就算到了下一个故事我也不会忘。”
“我看未必……”
冰月干笑一下,“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们真是机器人……不更加无所谓,反正我们可以被修复。所以杀人就杀人吧,杀死了在下一个循环中我们不又复活了。”
此时的高翔听到冰月的话十分吃惊,他以前没有多想这一点,可是……如果这么消极地对待自己将要面临的事情,那么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游戏中的人物难道真的都是毫无意义吗?
他否定了这种想法,只要自己还在这里一天,就一定要活下去,而且要带着她活下去。
之后高翔又对她说:“不管我们是谁,我们怎么被设定,我不认为我们就应该坐以待毙。冰月你听我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总有一天我会的。”
冰月目无表情,她说:“高翔,假如有这种机会,如果没有你,我也无所谓。”
他愣住了。
她则坚定地点下头。
“是的,如果不能和你一起出去,我在哪里都无所谓。”
“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她转身离开他,往来时的路走去,听到高翔的大声质问,除了停了会儿脚步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之后她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径直走开了。
天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思维方式。高翔见她离开后气恼地对天大叫,他真是郁闷透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一个声音从后面的树林传出,高翔定睛一看,原来是苏婉晴。
“叫我出来跟你聊天解闷吗?”
“你刚来吗?还是——”
“过来一会儿了,也听到一些。”她神色淡定地说。
高翔看到她这副模样简直无语,他说:“我告诉冰月有关机器人的事情你也都听到了?”
小苏点下头。
“你也是这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高翔感觉好烦,女人他一个都摸不透。
“因为我不信。”
“大姐,王耀诗那天说的你不信,我说的你也不信?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你所谓的姑妈亲口跟我说的呢。”
“她又没亲口跟我说。”
高翔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他是彻底没辙了。
“你所谓的姑妈是不存在的,这个老板是游戏里的总设计师,你明白吗?”
小苏摇摇头,“我知道你相信了王耀诗的话,但我不相信,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不相信你是机器人?”
“不相信。”
“你为什么这么抗拒这里的真相呢?”
“高翔,难道接受了就会感觉更好吗?我看你感觉也不怎么样。”
这下轮到他无语了,这两个女人今天还真是巧舌如簧,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叫我来就是扯这些的吗?”小苏也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盒子。
“对,我一下都被带跑偏了。”他说,“我们先解决这件事儿。”
他说着递出盒子给她。
“这,这不是我之前送你的那个装手表的盒子吗?”小苏由满心欢喜变为失落。
“嗯,之前那个案子也解决了,我早该还给你的。只是前阵子一直都见不到你。”
“为什么要还给我,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拿回来。”
“小苏别这样,平白无故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其实一直挺忐忑,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再拖了。”
小苏低头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说:“你知道我会来这个岛吗?这次出行还特意带上它。”
“我没料到,只是你送我的手表我之前一直都戴着,盒子也一直装在包里,只为……”
“只为找机会还回来?”
他点点头。
小苏咬紧下唇,她字斟句酌地说:“高翔,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他听到此话呆立原地,当他意识到这点时他就想跟她说清楚,可他还是没料到苏婉晴会以这么直白的方式向自己表白。
“怎么高兴傻了?一晚上有两个女孩对你表白,多有魅力啊。”小苏说着靠上前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同时缓缓地把嘴往他脸边靠。
这么暧昧的距离高翔开始感觉呼吸不畅,他撇开脸,绷紧面部,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这么紧张,他觉得全身都动弹不得。
就在他撇开脸的一刹那,小苏显出失落的模样。
她离开他几步,叹口气。“看来你选择了闻冰月?”
“我没有选择任何人。”他回答。
“那我还是有机会。”她又笑了。
高翔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连忙摇头。
“小苏,你听我说……我只把你当妹妹看待,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小苏不解的望着他,皱起眉头。“高翔,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很过分吗?我热脸贴上冷屁股,却不知道哪里配不上你。”
“你哪里都很好,是我配不上你。”高翔心想这话真是俗透了,但是他没有其他话好讲出口。
“我告诉你不要后悔啊。”小苏涌出泪水。
他最怕女孩子哭了,忙想阻止,但又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脑海中闪出一丝灵光,忙抓住她的手臂问:“小苏,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问你,你刚才的话是真的吗?”小苏问。
高翔不知如何回答,“小苏,说正经事儿,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说了你想听的,你就要回答我,我要听的。”
“好,好!”他匆忙点头。
小苏擦擦泪水,然后把他们来的经过简单地跟高翔说了一下。没想到他听完后高兴地打个响指。“小苏,你快带我去你们游艇停靠的码头。”
“去那里干什么,那边离这里有些距离哦,这大半夜的……”
“去啦,事不宜迟。”他说完让她先等一会儿,然后跑了回去。
很快当他再次出现时竟然揪着闻冰月一起。
小苏看着他们俩,问他搞什么鬼。冰月则在一旁推搡着他,让他别抓自己那么紧。
“我们一起去游艇。”
她们惊奇的看着他,冰月先开口,“你也上去吗?”
高翔点点头,“反正你们不能再待在此处,这里真的很危险,我们走。”
她们面面相觑,要高翔保证他也一起走,然后三人这才上路。
夜晚赶路真是辛苦,闻冰月几次都坚持不下去。高翔只得背上她继续前行。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几人才抵达来时的地方,果然看到月色下一辆白色的游艇像幽灵一般静静地趴在海面之上。
小苏这时拍拍脑门,叫道:“哎呀,我们几个都不会开吧,应该叫上我哥,要不怎么走。”
高翔放下冰月,同时往游艇靠近。“我可以现学。”
“你开什么玩笑。”小苏说。
就在几人准备登艇时,上面居然正走出一个人。
几人起初吓了一跳,冰月一句“鬼呀。”他们差点没吓的坐到地上。
还好高翔鼓足勇气上前细瞧,此人本来想遮住脸,但还是被高翔一把抓住胳膊。
“苏勇——”他叫道!——此人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