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寂之后,高翔低着头开始到处踱步,他的双手背后,手指不停地缠绕,看得出内心十分纠结。
苏婉晴经过最初的震惊,现在倒是越想越兴奋,或许冰月的方法可以就此打消高翔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她先开口打破了这里的僵局。
“我们要快点做决断啊,其他同事都已经出发,不论怎样处理我们都要尽快离开这山洞。”
闻冰月匆忙向小苏点点头,又期盼地看向高翔,但他还是没有表态。
“那不如这样,我们举手投票如何。”小苏提议。
“这个意见好,如果不成我们就赶紧出去吧。”周海连忙附和。
之后小苏喊道:“同意解剖的人请举手。”她说着自己举起了手,高翔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小苏会同意这么疯狂的想法。
冰月自然也举起了手。陈敬东看看大家后,虽然一直犹豫不定,但因为小苏回头瞪了他一眼,也就颤抖着举起手来。
“OK,五个人三对二通过!”小苏愉快的宣布结果。
高翔站到她面前,严肃地看着她。“你不要逼迫人家。”
“我哪有?难道你一点都不想?”
高翔迟疑片刻,他突然想起来当时苏勇的话:不但要关注死去的人数,还要关注死亡的人是谁?他这句话有何深意?
看到高翔迟疑了,小苏继续说:“我看你内心也是想看的吧,吴国两就在那里,他给了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我们解剖完发现他是真人怎么办?解剖后的尸体又如何处理?”周海蹙着眉头,想想那样的画面就觉得恶心。
高翔也悠悠地说道:“如果我们干了这样的事情,出去后也会面临法律的制裁。”
“制裁什么?我们擅自解剖吗?他怎么死的难道大家不知道?凶手是小田啊,他自己都大摇大摆的跟着队伍出发了,人家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小苏努力的劝说着高翔。
“再说他也不是毒杀什么的,我们也不会妨碍警方破案。但是如果事情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呢?你自己之前深信不疑的方向。”冰月小心谨慎的说着,同时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高翔咬紧牙关像是跟自己在做斗争,最终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点了下头。
这五个人便匆匆跑到吴国两尸体那边,接着又是沉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弄啊。”周海看着大家,“这事儿看起来容易操作起来还是蛮有难度呢。”
冰月后退几步坐在一边,刚才的走动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她强忍着疼痛说:“那个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呢?机器人和真正的人类主要区别在哪里?”
高翔说:“你说的对,我们要考虑从哪里开始,还需要工具。”他说着从裤兜里掏出先前的那把小刀,“看来只有这个了。”
陈敬东也忙掏出一把,递给他。“我这里也有一把。”
高翔接过刀后看到这把更加小巧精致,提议用敬东这把。
“从哪里开始呢?”小苏俯下身子瞅着尸体,不由得捂着鼻子扇扇风,“有些味道了呢。”
“头部比较坚硬,还是从腹部开始吧。”高翔深吸一口气,蹲身下去,并提议周海和陈敬东来帮忙褪去死者的衣物。
冰月在一旁默念着经文之类的话。
吴国两的腹部已经出现尸绿。高翔皱起眉头,带着厌恶的表情举刀犹豫了片刻,比划几下后还是游弋至上方,决定从那里划开第一刀。
那一刀从他的咽喉处下去,高翔感觉头脑空空,但手有点抖,所以刀的开口有点不规则,接着刀慢慢地向下游走,感觉就像划猪肉。
洞内此时鸦雀无声,大家都静静地盯着尸体看,皮和肉由于内部的压力自然地翻开,当刀划到腹部时,还有黄白色的脂肪夹杂着不可名状的东西翻出来,有些液体甚至向外滴溅,其他人均吓得连忙躲闪。
腹部的一股恶臭同时散出,小苏和冰月均捂住了口鼻,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再看。
解剖时,尸体没怎么流血,当整个腹腔都被打开后,里面的内脏尽现无遗……
小苏再也受不了了,她跳得远远的,无法忍受这恶心的画面。周海睬她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刚刚是谁那么积极地要解剖,现在倒是先逃离。”
闻冰月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匆忙爬进一处拐角,往地上大吐一口。
高翔已经满身是汗,他放下刀擦擦额头,想先休息一下。
“解剖的时候那么嚷嚷,这脏活累活到头来都是我干,你们可都跑得远远的。”
陈敬东是唯一没有跑开的人,他一直默默地蹲在一旁辅助着高翔。
“你的小刀挺好用。”
敬东只是盯着尸体发呆,他听到高翔的话后平淡地说:“用完就扔了吧,我不会要了。”
高翔干笑两下,再次靠近尸体,这次开始仔细观察起来。敬东捂着鼻子说:“你还是挺专业的。”
“哪里,赶鸭子上架吧!——”
“你以前学过医还是……”
“我倒是会简单的验尸,这解剖尸体嘛,隐约感觉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似的。”
“隐约感觉……”陈敬东重复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一旁冰月已经吐完,她走回来说:“你还会验尸?你大学可是和我一起学的中文唉。”
高翔回头朝她看去,“我感觉自己最差的就是中文。”
小苏还是躲在远远的地方,问:“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好像和正常人一样吧!”敬东回答。
高翔又捏捏尸体的腿脚,“尸僵等现象也和真人无异,五脏六腑也有,也会腐烂。”
“那这么说吴国两是真人喽,高翔你所谓的那些机器人言论根本站不住脚对吗?”小苏兴奋地跑回来,虽然她还是难以忍受这样的臭味,但也加入了观察。
“我们看过的科幻小说和电影里,那些机器人里面都有零件和金属。”周海说着看向高翔。
但高翔依然持有怀疑的态度,“难道造物者可以做出如此仿真的人物?”
“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闻冰月捂着口鼻说。
“也许是高翔你受了王耀诗的蛊惑,我不相信姑妈会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高翔走开几步继续思考,难道一具尸体真的可以推翻他先前所有的经历吗?王耀诗的话,苏总的话,前世今生?那些故事线都不存在吗,幻仙岛这些探险的经历都很正常?
更重要的是苏勇,他也承认了啊,他还坐着直升机飞走了,这些难道也正常吗?
游戏中存在的BUG,杀人游戏的规则……
也许一开始高翔并不是很积极地参与到这次解剖中来,但事到如今他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毕竟之前很多事情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不可能有假!
于是他快速走回来,这次他比他们都更有一探究竟的决心。他拾起那把小刀,一直盯着。
“你还想怎么样?”周海看出他的神情不对。
“也许答案在脑部,我们需要撬开他的大脑!”
“我勒个去——”周海吓了一大跳。
“你有工具吗?”陈敬东提出疑问。
“你还不甘心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小苏跳过来质问。
“有个地方我们好像还没看到。”冰月谨慎的靠过来,指指尸体的胸腔。“先看看这里,如果还没有异样再说开颅吧,毕竟我们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工具。”
高翔采纳了她的建议,然后又掏出自己的那把水果刀,开始双管齐下……
果然事情出现了转机!
在露出胸腔的刹那间,高翔隐约地看到里面居然透出光亮。他顿时兴奋起来,虽然掏出胸腔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但几经周折后他终于大功告成,取出了那枚发光体。
“那是心脏吗?”冰月等人惊奇的睁大了双眼。
“拿水来。”高翔对周海说。
在简单的冲洗过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颗闪着微弱深蓝色光芒的宛若钻石一般的东西,比人类的心脏要小一些。
“这难道就是他的心脏!”陈敬东看得入了迷。
“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心脏!”冰月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失落。
周海又尝试着扒拉一下尸体,确信这东西就是从里面心脏的位置取出的,接着惊呼:“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我们是靠这个东西维持着生命!”
“哗——”几人均发出惊叹,兴奋与失落交织。
那枚“心脏”被取出后光色更加黯淡,很快便消失,变成了一块接近黑色的半透明的石头。
高翔默不作声地把这块“石头”擦拭好,小心地装入了自己的包裹。
“我们还要不要开颅?”陈敬东问。
“没必要了,我要的答案都已经出现。”
这群人当中,在取出“心脏”之后,唯一一言未发的只有苏婉晴,她只是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冷静地观看,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始终挂在她的脸上……
接着几人将尸体简单的包裹一番后藏入了山洞深处。
“看来就算警察发现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机器人,这个游戏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不是吗?”冰月看着男士们处理好尸体后在一旁说。
高翔始终沉默着,期间只是张罗几人都好好洗洗自己身上的血污,大家在度过发现期最初的兴奋后也都安静下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山洞前,小苏忽然看到洞口跑进来一人。是谁?
匆匆跑进来的人竟是汪剑!
高翔很是惊奇,上前问:“听说你昨天不是和冯主管等人走了吗?”
汪剑点下头,他问周海要来些水,迅速地灌了几口,然后摸着嘴巴气喘吁吁地说:“我好不容易跑回来就是想报个信,——咦?洞里怎么没有人了?”
“都出去了,我们重新分了组。”小苏走过来冷冷的看着他,“你们不是迫不及待的要出去吗?看来是捡到宝了吧。”
“小苏!”高翔斥责她一句,然后又问汪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事不好了,冯主管——”汪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怎么了?”
“他被那个陈,那个坏家伙抓走了。”
“陈什么,你说的是谁啊!”周海追问。
“我一时想不起他叫啥。”汪剑显出一脸为难的模样。
“是陈浩东吗?”高翔想起撤离的那个雨夜。
那时已有一个人失踪了,就是已被他们遗忘的那个——陈浩东!